殿里一时没有人说话,屋外的寒风虽然半点吹不到这温暖如春的宫殿里,可是众人还是忍不住都觉得心里一凉-----不是身上有多冷,而是这两个孩子涉及到的毕竟是如今已经造反的恭王,偏偏他们年纪又太小了,拿他们来出气又不好,简直是嫩豆腐掉在灰里,吹不得打不得。
一片静谧声里,宋楚宜清冷的声音响起来,她看了谢司仪一眼,蹙眉想了想,问道:“这两位小殿下......”
卢太子妃和谢司仪都抬起眼睛来看她。
“不如送去皇陵吧......”宋楚宜叹了口气看着太子妃说了一声:“如今皇祖母病势沉重,分不出精力来照顾他们,而您又要照顾母后。宫里良妃娘娘正病着,贵妃娘娘又有小皇子要抚育,实在是顾不过来......”她揉了揉眉头:“现在谁来照顾小殿下也叫人不放心,反正如今是冬天,皇陵那边的温泉别庄也新修好了,不如把殿下们放在那里。”
在场诸人都有些惊讶的朝她看过去,刚进来的荣成公主也吃了一惊,她皱了眉头看着宋楚宜,不确定宋楚宜到底是不是她心里所想的那个意思。
她当然知道如今周唯昀和周唯阳的身份尴尬,她也痛恨恭王,可是这毕竟是两个小孩子,是她的小侄子......
卢太子妃片刻犹豫都没有,她看了宋楚宜一眼,跟着她的话点了点头:“既然如此,这样也好。那就替他们收拾东西吧,天冷了,本来每年父皇和母后也都会去温泉行宫休养的,今年怕是去不成了,可两个小殿下去那里养身体也好。”
殿里一时没人再说话,卢太子妃便叫宋楚宜和周唯昭回去:“唯昭还要去祭皇陵,你们先回去吧,这里有我和公主守着。你们父亲那里,多多费心。”
等宋楚宜和周唯昭出去了,荣成公主就难掩担忧的喊了卢太子妃一声:“嫂嫂......”她有些犹豫,可是想了想还是问出了声:“真的叫他们去温泉别庄吗?”
屋外有宫人端药进来,卢太子妃接过来,等内侍尝过之后打发内侍下去,又亲自尝了一口,一点一点的喂给卢皇后喝。
见荣成公主神色有些焦急,卢太子妃神情就有几分无奈的问她:“那还能怎么样呢?”
荣成公主目光黯淡下去,握住了卢皇后的手,担忧的看着卢皇后,想了想还是摇头叹了口气:“是啊,嫂嫂你说的也是,现在还有什么办法?让他们避一避吧......避一避......”
天很快就暗下来,沿途都有宫女内侍在点灯,星星点点的灯火在夜里亮起来,如同冬夜里的一条火龙,宋楚宜被周唯昭握住的手指动了动。
周唯昭含笑侧头去看她,就看见她亮的如同天上星辰一般的眼睛里氤氲着甜甜笑意正问他话:“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叫他们住到皇陵去?”
她每次做什么决定的时候,从不曾听周唯昭质疑过什么,询问过什么,好像他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一样,简直比她自己还要信任她,这种感觉可真是有些古怪。
有光映在宋楚宜脸上,一缕碎发落在她颊边,周唯昭极温柔的伸手替她拂在耳后看着她,眼里含着笑问:“那好吧,那现在我来问一问,你为什么叫他们住到皇陵去?”
宋楚宜有些不想说了,她甩开周唯昭的手叹气:“真是没意思。”
“怎么又没意思?”周唯昭忍笑看着她:“我不是都问了吗?”
宋楚宜像是一个小孩子,有些百无聊赖:“每次明明你都知道了还问,而且还问的这样敷衍。”
那要怎么样才不敷衍?青莺在后头听的有些糊涂。
周唯昭却很明白宋楚宜的意思,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带她进了殿坐下来,看着青桃和绿衣捧上了茶问她:“那好吧,那我就不敷衍你啦。我来问一问,你让他们住到皇陵去,是不是觉得有什么不对?借着他们当饵?”
宋楚宜替他倒茶的动作顿了顿,抬眼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他这阵子总是很忙,建章帝把祭祀的事情交给他,他要做许多事,又忙又乱。她以为她注意不到这些东西,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好笑,他向来是个极周到的人,就算在忙旁的事,也不会忘记关注她的。
周唯昭果然也忍不住笑了,亲昵的刮一刮她的鼻子:“我当然知道啊,你之前就同我说了奸细的事,最近既然没别的事,你肯定就是在忙这个了吧?”
有时候宋楚宜觉得跟周唯昭这样一个什么都看得透的人生活在一起实在太累了,可是有时候她又觉得还是要这样什么都看得透的人才好,看得透的人,做起事来才不会任性妄为,才不会总是做蠢事让人担心。
她意味深长的看他一眼,想了想原先预备说的话还是忍住了没有说,反而问他:“好吧,就是要把他们当饵,你猜会不会有鱼上钩?”
她始终觉得恭王没有表面上的那么潇洒,连自己儿子的性命都可以不要,他又不是儿子多了的人,除非像韩正清那种固执到近乎变态的人,才会嫌儿子多,不把儿子的命当命。
对于恭王这种从小就受正统教育长大的人来说,香火有人继承是一件极为必要的事,否则他就算是打下了江山,以后要给谁呢?周唯昀和周唯阳带不走是无奈之举,可是一旦有了机会,他不会看着自己的儿子身处危险之中吧?
她也相信王侍郎虽然已经供认了自己知道的一切,可是肯定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就像是含烟和轻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