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半山亭越来越近,看清了张玄清的面貌。李世民心头一喜:没想到竟如此有缘!想到与张玄清上一次的会面,觉他是高人,他紧忙打马上前。到半山亭外,立即翻身下马,抱拳行礼:“学生见过道长,没想到今日前来,真的能见到道长,真是三生有幸,三生有幸!”
张玄清到没想到几月不见,这青年公子竟然对自己的态度变化这么大。愣了愣,伸手一引,微笑道:“公子切莫多礼,还请入亭叙话。”
李世民闻言,立即放下马缰,连栓都不栓,直入亭中,似乎如此宝马丢了就丢了,远不如张玄清珍贵般。
进了凉亭内,李世民站在张玄清身前,再次行礼,一脸庄重:“道长,前次是学生冒失,对道长多有失礼之处,还望道长莫怪。今番再次相遇,于道于俗,都该是有缘。敢问道长贵姓?”
这是一个示好的信号,也是一个想要认识的信号。张玄清鬼精鬼精的,又怎会听不出来?再次伸出手,虚虚一扶,笑道:“当不得公子如此大礼,公子快快请起。贫道不过一山野散人,哪有什么得罪不得罪、冒失不冒失的。贵姓不敢当,贫道姓张,单名一个果字,字三丰,道号玄清……”
“华原县张玄清张真人?”李世民心头狂震,几日前他还猜测张玄清与那位华原县的谪仙孰高孰低,没想到两人竟是一人。联想到传言中张玄清的能力,不禁心动:莫不成这是老天特意派来帮自己解惑的?不然为何好好的华原县不带,偏要跑到京城来?
不管张玄清有意无意,两人相遇,总该有天意左右。想到如今自己的困境,李世民再次行礼:“不知真人当面,学生多有冒犯,望真人莫怪,莫怪!”
“哦?你竟也听过我的名声?”张玄清半是诧异半是得意,没想到现在自己名头都这么大了,长安城与华原县离得可不算太近。再说眼前这位贵公子一看就知道是有身份的人,竟然能对自己这般客气。饶是他学道后心性再淡然,但有着江湖骗子的底子在,也微感虚荣。
不过这虚荣感来的快去的也快,想到自家的名声不多都得益于后世古人的作品,也没什么好得意的。张玄清便又安定下来,笑着摆摆手道:“不过都是一些虚名而已,公子不必在意。看公子此行面貌精神,与上次相比,大大不同,可是心中困扰之事已被解开?”
上次两人见面,李世民那失魂落魄的样子,就差在脸上写着我很不好,我很难受,我很伤心了。这次虽然身上依然有些郁结之气,但与上次相比,好过太多,故张玄清才有此问。
然而不说还好,一说李世民顿时苦笑。他身上的问题哪里是解决了,反而现在更严重了。不过今天有别的心事,暂时把那事忘了而已。
这时经张玄清一提醒,李世民又立即想了起来,颓然一声叹息:“道长莫要说笑了,学生这些时日,可是被我那……逼得进退两难。他们……唉,罢了,罢了,今日能再与道长相遇,本该高兴才是,岂能让些许俗世饶了道长清净?不说也罢,不说也罢!”
“呵呵……”张玄清闻言笑笑,也不说什么,指着对面座位让其坐下,道:“公子可愿陪贫道手谈一局?”
手谈是围棋对局的别称,算是比较高雅的说话。指在下围棋时,对弈双方均需默不作声,仅靠一只手的中指、食指,运筹棋子在棋盘上来斗智斗勇。
李世民这才发现桌上残局,见棋盘上白子略胜一筹,而张玄清面前正摆着白子。束手坐在张玄清对面,又见张玄清要收拾棋局,顿时道:“学生不敢打扰道长棋兴,不如我二人就此残局续下?”
哦?这么有信心?张玄清诧异看了对方一眼,却发现似乎并不是那么回事。对方眼中斗志不多,显然与他猜的相反,并非有信心,而是心中有事,不在乎棋局输赢。笑了笑道:“如此也好,该你走了。”与李淳风下棋是比算术,与眼前这个青年公子就是无聊消遣了。
李世民点头应是,低头看着棋局,思维却怎么也无法集中。他其实心里有着向张玄清请教他身上所发生之事的意思,可一方面两人不过第二次见面,他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对方;一方面就如他自己方才所说,不好意思让自己的事,饶了张玄清的清净。
在这种思绪下,想要下好棋那可是千难万难。等了好久,李世民才想好一步棋招,捻起黑子,轻轻落于棋盘,可棋路却是平平无奇。
张玄清也不意外,以他察言观色的本事,怎么可能看不出对方心思不在棋局上。随意捻起一枚白子,紧跟其后,点在棋盘上。也是平平无奇,毫无杀招,放弃吃掉几枚黑子的机会,走了一招“废棋”。
李世民愣了愣,即便他心思再怎么不在棋局上面,以他多年行军布阵的经验,也看出张玄清是有意相让。
抬起头,见张玄清含笑看着自己,神情淡然,看不出心中所想。他却紧忙收拢心思,暗道:可不能再这般神思不属了,不然岂不会惹道长责怪?立即排除杂念,认真思考棋局。
这一认真棋路自然另有不同,好歹李世民也是一员大将,大唐的大半江山都是他打下来的。即便黑子现在暂落下风,在他手上,也被盘活了般,合纵连横,凝聚成一股大气势。
从一个人的棋路看出一个人的品行性格这并未虚言,有的人棋路奇诡,其行事必也不择手段,在生活之中,此等人多奸猾之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