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分,似乎连周围的空气也要沉沉进入那睡梦中去了一般。
容诗涵却拖着双腿走到冰箱前,在漆黑一片中打开了冰箱门,霎时从冰箱之中泄露出来的光让这小小的厨房变得稍稍明亮。她努力闭了闭眼来适应这种狭隘的光芒,然后平静地取出一瓶矿泉水,灌入喉间。
那种冰凉的液体用一种肆虐的姿态在食道之中滚动着,渐渐地,汇入到了她的胃部,那里便是一片冰凉。
捏着一瓶矿泉水准备厅时,敲门声孤寂地响起来,贯穿在这黑夜之中。她一个人僵在原地,有些瘆人。都这个点儿了,谁还会来?
不可能是母亲,更不可能是在医院的南浅。
她已经缓缓靠近了门边,却迟迟不敢伸手去开门,不会是坏人吧…正当是这么想着的时候,敲门声再一次略带急促的响起来。那咚咚咚的声音委实让她吓了一大跳。
“是谁?”容诗涵尽可能压着嗓子问了一句,手里面的矿泉水瓶已经被她在不知不觉之中给捏变形了。
“阿涵。”
凉悠悠的嗓音如风带过来的一般,莫名灌入了她的耳中,即使是隔着一扇冰凉的门,可是她依旧能够将他的嗓音给听得如此的清楚。他唤她的这两个字,像是要贯穿她的生命一般的重。
手指微微有一些泛白,死死捏着矿泉水瓶,咔擦咔擦的响。她沉默半天,冷冷道:“顾一哲,这么晚了你不应该出现在我的公寓门口,我也不会给你开门的。”
“你不开门我就一直等。”
他的声音中不知为何染着笃定,如冰凌一般直直刺入了她的心脏中。
“这一次你总归是没有喝醉的,你是不是有一种特殊的癖好,喜欢三番五次在半夜莫名其妙出现在别人家的门口然后敲门?”
“只是在你家门口而已。”他冷静得出奇。
“我不会开的。”
“我说过了,你不开我便一直等。”
她静默。
两个人之间隔着一扇冰凉的铁门,她静静的呼吸着,他也静静的呼吸着。最终,她冷冷开口:“你要是愿意等,那等就便是了。”
说完也没有注意听门外的动静,容诗涵只是捏紧了手中的矿泉水瓶,然后漠然转身。屋子里面是漆黑一片,唯有那倾泻进来的月光将所有的物体都覆盖上了一层浅浅的轮廓。她一步一步朝着自己的卧室走去,齐肩的短发泛着柔柔黑亮的光泽。
容诗涵微微上挑的眼角轻轻眯了眯,她刷地一下躺下去,将自己交给了柔软的大床。手中还捏着那个喝了一半的矿泉水瓶,咔擦咔擦塑料挤压的声响,多么像她脑袋中血液流动的响声,悉悉索索的让人头疼。
现在已经是凌晨一点了。
他突然出现在门口做什么,而且还是以一种那么清醒的姿态出现在她的家门口。
顾一哲,你是那么高高在上的人,不要把自己弄得这么低贱。
思绪又跳转到几日前在医院病房之中。
在她说出自己不能够生孩子之后,他只是出神地望着她,然后一把抱住她。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抱住她。
后来,她还是走了。
在他的目光注视下,义无反顾地走了。
*
开门的时候吓了一跳。
容诗涵秀丽的容颜转瞬变得苍白,那颜色和身上的白色衬衫有得一拼。她怔怔望着面前容颜如画且蓝瞳如晦的男人,陡然失神。
“你在这里站在一夜。”不是疑问句,甚至不是感叹句,只是一个平平淡淡的陈述句。因为她可以肯定,他就在这里,用同一个姿势,站了整整一夜。
一双惊华的蓝瞳之中幽幽散出光晕来,他就那么看过来,眉眼冲入她的瞳中,以一种莽撞的姿态。他淡淡开口:“我说了,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出来。”
“老天。”容诗涵抬手扶着额头,揉了揉眉心:“顾一哲,你不是十八岁,你怎么可以这么幼稚?”她万万没有想到,他就真的在这里等着。现在是早上七点半。顾一哲,你脑子是不是烧坏了。
莹润的蓝瞳之中除去光晕之外,有的只是猩红的血丝。那疯狂蔓延的血丝直直伸进了眼底,将那双蓝瞳给裹住,死死的,仿佛随时都有可能碎掉一般。
“阿涵,我好累。”他顿了顿,抿抿薄唇道:“你抱抱我。”
然后他缓缓张开了双臂,眸光死死落在她的眼中,像是要将她给吸走一般。
她拽住挎包带子的手陡然收紧,那带子勒在肩膀上还有些疼,一种钝钝的疼。容诗涵的眉眼明净,她想微笑,却发现自己微笑不出来。她能够做的,却只有看着他。
蓝瞳势必要和她的眸纠缠到底一般,只是维持着张开双臂的姿势,然后定定的望着她。然后,他那双莹润蓝瞳之中的光晕渐渐湮灭——
她始终没有抱上去。
在二人终于快要僵持不下的时候,容诗涵捏了捏手中的挎包带子,然后轻轻向后退了一步:“我觉得你已经很累了,如果不介意的话,你可以进来喝一杯茶。”
*
“晓月,恩,是我。”容诗涵用肩膀夹住手机,手里端着两杯橙汁:“我今天可能会晚点去花店,好,谢谢。”
她将手中的两杯橙汁放在茶几上,然后才腾出手来将耳朵和肩膀之间的手机给抽出来随意扔在了沙发上。自始至终,对面男人的目光就好像是被人浇了胶水一般黏在她身上,她装作视而不见。
“家里面的茶叶没有了,只有橙汁,不介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