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筝交到琴匠手上,约好取琴的日期,一群姑娘们便出了琴坊,上轿准备回宫乐坊。
素手一路上都想着木恩和那个人来宫乐坊到底干什么。想起上次因为不能进宫献艺,沁湄情绪低落了很久的事情,不由琢磨,是不是需要把那人的身份告诉沁湄。但是想起木恩给她悄悄传的话,又有些拿不定注意。如果这是那个人的意思,自己还真的只能缄口不语。可是想起沁湄想进宫觐见的急切愿望,又觉得,自己如果不说,对沁湄是很残忍的事情……自己到底该怎么做呢?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真是左右为难。
就这样,这一路,她就这么想着,这么犹豫着,这么沉闷着。不知不觉,走回到宫乐坊了。
走到宫乐坊门口,沁湄忽然想起先前那个灰色衣服的人,不自觉的往那人刚才站的地方看过去。这人究竟是谁呢?为什么自己总觉得面熟呢?真奇怪。算了,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
“沁湄姐姐,人家想听你弹琴嘛”妍冰边走边拽着沁湄的手,撅嘴道:“可是,哪知道琴弦会断嘛!”
沁湄缓过神来,拍拍妍冰的脑袋,说:“你这小花花肠子,好好,回去给你弹琴听!”
边说着,跟众人一起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去了。
回到院子里,妍冰便张罗着让素手凝香帮忙,把另外一架筝搬了出来。在院子里架好,拍拍手,结果妩冰递来的热茶,抿了一口,得意的笑道:“幸好当时高明,找席夫人把两架筝都搬了过来。不然的话,今天就没法听沁湄姐姐唱歌啦!”说着催促沁湄弹琴唱歌给她听。
沁湄拗不过她,无奈的摇着头,笑着让凝香来给她缠上拨片。
“想什么?”沁湄问妍冰。
“姐姐弹的我都爱!”妍冰蹲在地上,毫无形象的趴在妩冰的腿上。这表情加上这个姿势,就差一只能摇晃的小尾巴,像极了一只讨好的小狗。
“说你是小狗你还不信,你看,你这话狗腿的!”彩云拿手上的绣活儿拍了一下妍冰的脑袋。大家哈哈笑了起来。
“好吧”沁湄想想,今天天气好,给你唱个轻快的吧!边说着,边拨了拨弦,试试手上的拨片。
妩冰放下手上的茶盏,用帕子擦擦手;彩云放下手上的绣活儿,理好手头的丝线,放回簸箩里;妍冰从姐姐腿上爬了起来,掸掸裙子,乖乖的在姐姐身边坐下。大家都安静的看着沁湄,静静的等着她的音乐响起。
…………………………
“哎,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木恩一边在心里狠狠骂着自己,一边跟在明景帝后面往前走着。明知道他不喜欢红贵人,干嘛还在他面前提起来?哎呦!这真是给自己添堵不是?这不,明景帝气冲冲的往前走着,也不知道这是要去哪儿。
“老木”明景帝沉着嗓子问道:“这是哪儿?”
明景帝本来挺好的心情,被一个自己不想听到的词一堵,有点儿不舒服。只顾着见路就走,见弯就拐,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什么地方。没办法,只得问跟在身后,对这里比较熟悉的木恩。
“啊?”一路只顾想心思的木恩这才抬起头,看看周围的布置,想了想,回答道:“圣上,这边应该是快到南院儿了。”
“南院儿?南院儿是什么地方?”明景帝没好气的问道。
“南院儿就是……”木恩正要说什么,忽然,听得远处传来一阵琴声。这琴声悠扬洒脱,大气婉转。动人极了。
“这是什么乐器?”明景帝听了会儿,没听明白。问木恩道。
“嗯……好像是筝。”木恩不太确定的回答道;“嗯,应该是。不过,大明会弹的人屈指可数啊,怎么会在这里能听到呢?”
两人正在讨论着,忽然听得一阵悦耳的歌声伴着琴音飘了过来。两人相视而嘻,一起向这声音的源头走去。很好奇,究竟这么悠扬的琴声,这么美妙的歌声,是出自何人之手。
“拈朵微笑的花
想一段人世变化
到头了,输赢又何妨?
日与月互消长
富与贵难久长
尽早的容颜老于昨晚
眉间放一字宽
谁不是把悲喜在尝
海连天走不完
恩与怨难计算
昨日非今日能忘
浪滔滔人渺渺
青春鸟飞去了
纵然是千古fēng_liú浪里摇
风萧萧人渺渺
快意刀山中草
爱恨的百般滋味随风飘……”
听着这悠扬的的调子,明景帝和木恩已经来到一个白墙灰瓦的小院儿门口。
“好一个‘眉间放一字宽’!真是个豁达的女子啊!”明景帝抚掌而叹道。
“琴弹的好,唱的也好!”明景帝回味着刚才的调子,仿佛心里的不舒服都被这好听的曲儿赶走了。“这姑娘是谁?”
木恩想了想,又看了看这小院儿,有些不太确定的说:“嗯……臣以为……是……沁湄姑娘。”
“什么?”明景帝楞了一下,回忆起刚才跟自己在宫乐坊有过一面之缘的姑娘,不禁有些感伤。
“这么好的曲子,这么好的声音,这么好的姑娘啊……”明景帝叹息道。“可惜……可惜……”边说着,明景帝便摇头往小院儿门口走去。木恩赶紧跟上。
走到门口,明景帝对木恩招招手,叫道:“老木!”他指指边上的院墙,听着院子里姑娘们的笑声,又指指自己,小声道:“你们,我们这算不算是‘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