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暗廊中的机关房间内室,心神俱疲的仍述,竟不自觉由心底生出莫名的熟悉感。
在这种紧要关头,他对这感觉,感到无比的憎恶。
因为这熟悉感,正像他第一次见到老板娘时的亲切一样,让他的心变得柔软。
曾一度认为,老板娘与暗影军师不同,与老秦不同,她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但如今,正是自己当初的心软和亲切感,欺骗了自己。
若非想到向她求救,或许自己现在可以找到其他办法,去为小魔头续命。
仍述甩了甩头,此刻还顾什么熟悉不熟悉。从自己一开始见到魔族人开始,便觉得他们似曾相识。
这感觉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什么大不了。
此刻要想的是对策,是如何走出这间房的房门。
如果走不出去,自己困死在这里面不说,小魔头也在外面无力支撑了。
仍述走近几步,来到那紫檀圆桌前,手伸出去稍一触碰,圆桌被触碰的一角,竟然凹陷进去,不似真实存在,却似幻境一般。
是幻境?
还是自己体力透支,出现了幻觉?
仍述缓步走进屏风之后的内室,更加强大清晰的熟悉感迎面袭来,任他如何挥着头,也一样挥之不去。
熟悉感逐渐转换,仍述面前的事物被揉碎、模糊,而后开始拼凑、交织,仍述顿觉神魂颠倒,头晕眼花。
头重无力,脚步虚浮,一个踉跄,他便倒在了床榻边缘。
这一倒,让仍述稍事沉稳几分。
他在心中尽全力定了心神,施出力气,“哐”的一声,一拳砸在床帏廊柱上。他要用这一拳的疼痛让自己清醒。
头脑中的意识,仿佛镇定下来。仍述坐起身,从床榻的方向,看向这屏风后的睡房。
这一看,方知,刚才感到头脑清醒全是虚幻。眼前之景正清楚的告诉他,他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因为此际,他眼前的模糊事物已经拼接归整,此刻呈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个极度完整的幻境。
他看到一个年轻美貌的女子,衣着华贵,她正坐在圆桌边,手里摇晃着红色的拨浪鼓。
睡篮里有个白胖胖的小婴儿,头发浓密,笑靥如金子一般闪耀。那婴儿叽叽咯咯的笑声,充斥着整间房间。
那年轻女子也被笑容感染,跟婴儿一同笑着,顾盼神飞,明眸皓齿,令人见之忘俗。
这睡篮里的婴儿他没见过,一旁的美貌女子也不是小魔头。但她的眉眼有些熟悉,仍述在大脑里飞速搜寻,这女子的面容却在脑海里漂浮不定,一时间无法推断她究竟是何人。
就在这时,他看到幻境中,睡篮里的小孩子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努力去抓那女子手中的拨浪鼓。
拨浪鼓叮咚叮咚的声音,在孩子眼里该是无比美妙的旋律。
女子见状,一开始故意欲擒故纵,给的近了再笑闹着躲远。那小婴儿也不哭闹,仿佛天生就是爱笑的主,笑声更加咯咯咯的清脆起来。
他一直努力去抓,胖乎乎的头和脖颈都尽力地抬着,使尽全身力气,只为那神奇的拨浪鼓。
终于,那年轻女子笑过,轻巧一句:“不逗了,给你吧。”说着她将手中的拨浪鼓,递到小婴儿手中。
小婴儿伸出藕节一般白嫩的双手,笨拙地环抱拨浪鼓,笑的更加灿然。
……
老板娘心神不定,这半辈子,她自认为自己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还有什么好怕的。
此刻却十分讽刺,她竟然心跳的厉害。
那蓝风被困机关房中,不过是强弩之末。况且,他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几句威胁的话语,便将自己吓住了?
笑话!
老板娘蹙着眉,走的离暗廊远远的,来到她一向小憩的床榻上,不满地坐下来。眼前挥之不去的,却一直是蓝风发狠地盯着自己的眼神。
噬人一般,惶然可怕。
见了鬼了!老板娘在心中对自己不满暗啐。
恍惚间,她听见前来的脚步声,不用看也知道是木斐来了。老板娘头也不抬,只对着屏风之外吩咐道:“若无紧急的事,不要搅我。”
“是。”木斐在外听命停住脚步,心中想要问询关于琴瑶的事,只能作罢。
老板娘在里面床榻上斜躺下来,刚闭上眼睛,却猛然睁开来。竟再也不敢再将双眼合上。因为一旦合实双眼,那道噬人狠辣的目光便更加灼人。
那干脆不睡了,老板娘想道,我倒要看看,这个毛头小子能将我吓到几时。
老板娘倚在床榻上,脑海里的思绪开始不受控制,径自向多年以前的往事飘远。
一个活在过去痛苦里的人,是最可怜不过的。
这道理她自然懂,她从来都是活的最为通透之人。但还能怎样呢?曾经最在乎的所有人和事,尽数飘然远走,她不活在回忆里,活在哪里?
记忆中丈夫疼爱,生活美满,一家温馨的画面浮现眼前。老板娘的嘴角不由地微微上翘,弯出很好看的弧度。
这笑容让她看起来,再不是方才的凶神恶煞,而似一位青春年华的娇丽少女一般,幸福娇羞。
“老板娘…”
屏风外木斐的声音,兀自打断了老板娘温暖的回忆。
老板娘眉头一蹙,心生不满。
好不容易回忆中是如此幸福甜蜜的场景,她正想永远徜徉在这幻想里,却不想如此短暂,便被打碎了。
一道怒意直冲眉心,老板娘嚯地坐起来,斥道:“什么事!”
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