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这是个什么样的女儿啊!
贵妇人丰腴完美的身姿依在小阳台精美的钩花围栏上,半张精致的脸庞,缭着宴会厅中洒出的朦胧且浮华的灯影,清冷又雍容。
她的眼睛似乎是在直直的瞭望那弯大半模糊在霾雾的月亮,实际的目光却是失神放空的,黑夜沉淀在她虹膜下的深灰色。
翻滚着,复杂得难以看清。
隔着半扇门的奢靡繁华里,尽是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嫁入尹家,脱离了少女无虑的时光,她便极少再有过这般恍惚失神的情态,丈夫过世后,更是再未重复过这种即使只是偶尔的软弱。
现实不允许她肆意挥霍机会的多愁善感,环境不施舍她一点放松的余地,作为备受诋毁的孤寡,即使只为了她的女儿,为了她自己,她也必须掩埋一切无用的柔软与怯弱,合上顽固坚硬的壳,用没有一丝破绽缝隙的表面,去碰撞惊涛骇浪中的威胁与凶险。
可现在,她嘴里却像咬破了毒蛇的胆囊,胆汁四溢,含着横流的苦涩与复杂。
还有一种闷烦的恶心。
即使可以理解,也明白了尹画云并不完全抛弃身份和责任的意思,可被最亲近的、一直用心保护着的孩子隐瞒忤逆,那种刺心的滋味,却不是轻易能挥去的。
尹母闭了闭眼,缓缓地吸一口沁凉的空气,还未待得她将肺中滤出的浊气吐出来,身后节奏极其熟悉的脚步声,却让她条件反射的回过了头。
她的瞳孔轻轻抖动一下,微微收缩,随后变得冰冷:“你来干什么?”
尹画云放开拉着康子仲的手,一言不发,直直的跪了下去。
尹母镇住了,下意识的让开了一步。
康子仲也有些猝不及防,眼神略微无措的在这两个女人之间来回看了看,然后猛的也跪了下去。
他对上尹画云回望过来的眼晴,微微一笑,你她并排。
尹母的脸色却整个都变了,十分难看,她的声音冷下来,带着疾言厉色的意思,怒气勃发:“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你们这出是当我是棒打鸳鸯的王母娘娘,还是穷凶极恶的贼匪?”
她目光冷冷,怒极反笑:“向我下跪?你们这是在求我还是在逼我?!”
尹画云摇头,抬起来的脸上,神色极为冷静:“妈,我们没有那个意思。”
尹母只是笑,笑的讽刺。
只听尹画云继续解释:“我这一跪,只是为之前瞒着您的道歉,也是为了我这次忤逆出格的谢罪,这是我必须做的,而您原不原谅我,却是您的自由。”
尹母眼神闪烁,面色倒是小看了一点。
“我并没有忘记我身上的责任,”她看着自己的母亲,身上不再带有一丝宴会前的可怜柔弱,也没有一点公司中杀戮果断的盛气凌人,不哀求,也不冷漠,有的只是平静的、平等的,与平日里和母亲对话一般无二的沉稳安静。
“之前的时候,你应该也明白了我的意思。”尹画云安稳的直视母亲的眼睛,没有一瞬的躲闪:“尹家继承人的婚姻,只有两种选择,一种是联姻,用婚姻交换利益;另一种是丈夫入赘,继承人可以毫无后顾之忧的专心于公司,不用防御丈夫家族的吞并。”
尹母不可置否的挑了挑眉,天色已经完全平静下来,她直言不讳的看向康子仲:“你同意入赘我们尹家?”
康子仲愣了一下,微笑:“只要是小云的意愿,我什么都无所谓。”
他的眼神很真实,且放松,那笑意,带着十足的信任与宽容。
尹画云却摇了摇头:“我不会这样折辱子仲,折辱他对我的感情。”她温和的看了康子仲的面庞一眼,轻轻拉着男人的手站起来:“之前无论是凤求凰还是之后的告白,都只是为了堵上家族里一些人的嘴,子仲不会入赘,我也不会让他入赘。”
她就这么站着,连裙摆上的尘在也不去拂,眼里透出自负的傲气:“妈,我知道即使是入赘,你也不会充许那个人是子仲,因为他对我的情绪影响太大。”
尹母沉默半响,干脆的点点头:“是,尹家的继承人,不该有这么明显弱点,更不该把这弱点放在明面上。”
以着对母亲的了解,尹画云毫不意外:“我明白您的意思,但我自己心里有一杆秤,请您给我一年,除了您手里的那两成产业,剩下的两成,我都会收到手里。”
“哦?”尹母似乎来了兴趣,看着自己的女儿,像重新认识了一遍她般,打量的眯起眼来:“你有把握?”
尹画云点点头,嘴角弯起的微笑与尹母如出一辙:“我准备很久了。”
贵妇人的目光深沉起来,带着点儿赞赏的诧异:“所以今天的事,也都在你的计划之中?”
“不。”尹画云苦笑:“我本来是准备在一年后,把那两层的产业都握进手里之后再和您摊牌的,只可惜人算不如天,这次的事差点打乱了我的计划。”
尹母了然的点点头:“像你。”
她这女儿,向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如果不是这次的偶然,真等到一年之后,她已经将尹家剩下两成的产业拿到手中……
那么三成产业这样的砝码,确实能让她拥有和自己平等对谈的资格。
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她估量的扫视了一下她能干的女儿,目光闪烁。
而不是像现在一样需要求着她给她这个过度的时间!
尹画云看着对方的脸色就知道,自己这位手腕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