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仍是陌路
一双素白的、虚握的手,在卷边的袖子下微微颤抖,似乎想要抬起,又悠地生生抑制下来,那卷曲的手无声的伸展开来,缓缓的、掩饰的将指尖沾着的殷红的血,擦是在漆黑的衣摆上。
然后,少女试探着伸出手,将它放在递到面前良久的文件夹上,默然的握紧。从宽大的袖子中露出来的手腕,细瘦的惊人。
像是只有脆弱骨头,包着层苍白单薄的皮。
她低下头,将怀里的文件夹打开,垂落的眼帘上,睫毛极剧烈的颤抖。
翻了两页,她的目光便像黏在上面了一般。
准确来说,是黏在页尾乙方签名上。
微弱的颤抖,从指尖蔓延到肩膀,直至整个人都战栗。
“咯”少女咬着牙,从齿缝中透出一声哀鸣般的声音,发丝间的面颊微微抽搐,透出一种似哭非笑的情态,那双眼睛光芒明灭,更像是要哭出来一般。
“她…她不要我了……”
穿着西装的男人扶了扶眼镜,微微低头,并不说话。
只是女孩说这句话的语气,似乎是带着嘲笑的,有种含着解脱与不屑的漠然,可那声音,又分明气息不稳的颤抖着,话尾甚至泄露出一丝哭腔。
感情复杂到斑驳。
不是,早就对那个女人不报希望了吗……
少女紧紧抿起发白的嘴,闭了闭眼,抬头:“我跟你们走!”
她漆黑的眼瞳里,盛着满满的水光,几乎要溢出来。
幽幽的,不见了最后一丝澄澈。
白安站在不远的地方,从头听到尾,也大概猜出是怎么一回事了,心中摇了摇头,略微叹息,豪门里的恩恩怨怨,不是他该管的。
清官难断家务事,有些事情,分不清对错。
回想着原主记忆里,豪门圈子小伙伴遇到过的那些个糟心事儿,白安暗搓搓給他那便宜老爹白伯清点了个赞,不沾黄赌毒,不票小彩旗,能力强不说,还干干净净一点尾巴都没给他落下。
试想想,若是他刚穿来时,还多出几个不少一个爹妈生的兄弟姐妹……白安打了个寒颤。
他估计得糟心到死。
神游到这儿,白安觉得也没必要淌这趟浑水了,人家关起门来,自家人管自家事儿,于是他一抬眼,正好那管家某样的男人侧过身来。
白安客气而疏离的向他点了点下颚,将背包带一颠,一手闲闲插进口袋,转身便走。
男人的目光闪了闪,若有所思,这少年的气度,并不像寻常人家的孩子,这样想着,他的动作却无一丝停顿差池,弯腰,开车门,一套礼仪做得行云流水。
少女面色复杂的站在豪车敞开的门前,微微抬头,深深的望了一眼白安的背影,低下眉眼,略显从容的弯腰进去了。
花哨的光色浮华的铺陈在路面上,艳、且俗。
白安静静的走在前行的路上,渐渐散去的人群里,漆黑的豪车沉默的开出,去往全然相反的方向。
背道而驰,仍是陌路。
……
曲曲折折一条路通到头,再走几步,便是一片开阔疏朗。
盛大的乐声,铺天盖地的袭来,却并不刺耳。
只因这效果,并不是机器扩音的的产物,广场中央,巨大的高台上,一群人吹拉弹奏,各市乐器齐全,男女老少都有,各个儿脸上都带着笑意,在乐器上似乎都有使不完的劲头。
人多了,谱子好,配合的又不差,变成了这么一番气势恢宏的效果。
更吸人眼球的,却是高台下的景象。
舞,很多人在跳舞。
盛大的、整齐的、远远看去赏心悦目的舞。
白安撤下口罩,吐出一口气,仔细一看,又是震撼又是好笑,心底一片夹杂着骄傲的,哭笑不得的复杂感情。
跳舞的大都是中老年妇女……嗯,也就是大妈。
她们跳的是广场舞。
只不过,这广场舞有些不一般——衣服皆是统一的汉式襦裙,上身是大袖的交领,蓝色打底,开满了一簇簇暗金色的菊花,下身是直至脚裸的黑色襦裙,腰间束着一掌多宽的腰封,缀着流苏的金白麻绳交织垂落。
舞步并不是地球里小平果般张杨的姿势,虽然任然简单,来来去去只是那几个动作,却自带了几分古典的含蓄雅致。
轻盈飞扬的大袖与流苏,加上流水般摇摆的裙裾,犹如墨意里开出一片金色的花云,美得醉人。
乐声里有丝竹,有管乐,有鼓有琴有和音。
女人们盘着统一的鬓发,蓝色的发带从发间垂落,平凡的脸上带着真挚的、盛开的笑意,脚下踩着木屐齐整的踏着舞步,啪嗒成哗然的声势力,夹着间或带着亲切俚语的齐唱,围着广场中央的高台游行般一轮跳下来,震撼人心。
都是大妈,都跳得是广场舞,一圈下来,却全然不同的画风,端庄大气,一眼望去,只能让人想到盛世华夏,礼仪之邦。
仔细考虑一下,论文专题可以归为——论bgm和服装的重要性。
总结:别人世界里的大妈。
白安看得有点儿发呆,不只是他,四周好多围观的大人小孩儿,都看得入神,抑或一同陷入了欢乐的气氛里。
穿着唐制襦裙的姑娘挎着竹篮走到跟前,素手从垫着青花布的篮中一舀,拖着一片盛着糕点的荷叶递过来:“呐!给,重阳糕。”
“呃。”白安还未回过神,只下意识的接过:“谢谢……”
“不谢。”对方脆生生的一答,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