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后方三十里的地方,有一只百人左右的军队。
他们都是经历过真正残酷战场的士兵,他们闻到过人在临死排泄的恶臭,看到过胸腹被劈开里面仍旧蠕动的内脏,再如何血腥残忍的舱面在他们看来都是稀松平常。
他们的戈矛已经擦拭干净,确保一下能刺入敌人的骨骼,以最快的速度收割对方的生命。
为首的是六殿下,他此刻正躺在马车里面。
马车有一个阵法辅助,行走起来极为平稳,车内垫着珍稀毛皮。六殿下头枕在两条细长白皙的腿上,有莘氏的那位领舞姑娘轻轻揉着他的鬓角。
此刻队伍已经停了下来,一名百夫长轻扣车窗,道:“殿下,前方是一片沼泽地,我们最好能在此地扎营,明日通过沼泽之后距离天门山只有十里,一个冲锋便能刺过去。”
“准!有从益那边传来的消息没有?”
六殿下慵懒的声音响起,然后他皱了皱眉头,身后的领舞姑娘顿时冒出一身冷汗。
一个月的时间,已经有三位舞女死于这位主子的剑下。她很清楚在这个主子的眼中,他们的性命与那些在荒野间奔走的野兽并无二致。
所幸六殿下并没有因为这个大发雷霆,或许是因为越靠近天门山,他的心情也越来越好了。
“大师刚刚传讯过来,说随时可以发起攻击,这次不会有任何问题。”百夫长回答。
六殿下呵呵笑了一声,听不出是嘲讽还是高兴。
但是他的精神似乎好了一些,坐起身,伸手托着领舞姑娘的下巴。
这是一个美人,五官生的十分精致,浓眉大眼,顾盼生情,便是此刻怯懦的眼神也带着一股勾魂摄魄的美感。
“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留着你?”六殿下问道。
领舞摇摇头。
“因为你是无辜的,无辜的人总是能惹人心疼,不是吗?”六殿下看的十分用心,领舞便极力控制着自己已经开始颤抖的身体,以防激怒这位公子。
看上去,那个丑公子已经成了翁中的乌龟,但他还是不放心。
他跟大唐打过几次交道,每一次都是满怀信心的,可每一次都败兴而归,这次他并不踏实。这个无辜的姑娘,可能会在关键时刻成为一张牌打出去,或许能有一些效果,谁知道呢!
又是毛毛的月色,六殿下的马车轻轻的摇晃起来,隐约有几声吟哦,听不太真切,也不敢听的太真切。
百夫长回到了队伍中,在建议的营帐中将所有的什长喊过来,开始训话:
“你们知道前些日子发生的事情,便应该能明白殿下的决心,此事不容有任何差池。你们有的是奴隶身份,有的是挣军功的士兵,你们都希望能得到更多的财富,都心疼自己的儿女。所以,都长点心,如果放走了任何一个,那你们的共同点便都是死人。”
什长们应了一声喏,耳边回荡这隐隐约约的吟哦声,走出营帐,重新开始擦拭已经可以发射出森森冷光的戈矛。
天门山上,从益此刻与一位身着黑白衣的人交谈。那人身材微胖,体内气机自然形成一股令人难受的威压。
他便是这群草莽中的洪荒修士,他叫白禾,与从益早年交情颇深,对上古神物有近乎痴迷的执着,奇物便是他此生最大的价值所在。
“白兄弟,我建议还是有一个简单的计划,这样好跟六殿下配合,确保万无一失。”从益抚摸着一把铜剑,说道:“殿下有过严令,如果有所闪失,哥哥我的这条烂命也就算玩完了。”
白禾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兄弟,那不过是一个洞玄的小渣子和几个不入流的元婴而已,年龄最大的才十五岁吧。”
从益眉头一皱道:“按理说你办事我是放心的,但有一件事情我得说到,这丑公子前些日子与伊挚过从甚密,有人说他的阵道已经达到了元婴境界。如果真是如此的话,可能会有一些麻烦。”
白禾笑的声音更大了:“这丑公子我也是知道的,血脉觉醒不过三个月而已。到时候你我二人不管如何,只管把这个人送到殿下的身前,任他有天大的本事也难以发挥。”
从益想了想,这倒也是,三个月的时间便能限制很多可能,一群小崽子即便真的有些怪异,也总得依照天道行事,而天道便注定了他们没办法脱身,死亡便是结局。
因为,双方的实力对比太悬殊了。悬殊到根本不用耗费什么心神,便能把事情的结果计算的一清二楚,而且不可能有任何意外。
这百余修士都是最初三夫人鼓动的散修,如今他们被六殿下聚拢到一起,便成了绝对不容小觑的势力。
那张网更密了,密的一只蚊子都逃不出去,密的连空气都变得粘稠起来。
然而此时的当事人似乎并没有这样的觉悟,大唐气机枯竭四次又回复四次之后,已经到了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篝火依旧燃烧着,鼎中的丹已经散发出奇异的香味。
再过一刻钟,鼎盖打开,二十余粒灰褐色的丹药落到了大唐的手中,丹药收入瓶子中。
不知什么时候小七醒了过来,他也意识到现在处境危险,但并不怎么放在心上。因为他并不长久的生命里,每日都活在这样的压抑中,反正随时都有可能死去,这一次也不例外。
他说道:“唐哥哥,我们是一路往南吗?会不会经过彭国?”
大唐将丹药塞入怀里,却并没有收回三足鼎,只是收回了气机,任下面的篝火燃烧,又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