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潘楼与桑家瓦子闹市区中间地带,一家占地颇大而毫不起眼的皮货店铺成立,前堂货架上摆卖各种靴帽腰带等皮革制品,而后面的大院落空荡荡的,住着几十名杂役打扮的精壮汉子。
这儿位置得天独厚,站在后院阁楼顶上,可以望见马行街、梁门大街、皇城左掖门等地情景,不但每天可以看到官员们上朝,就是禁军有任何调动,都能尽收眼底。
这就是杨万盘下的店铺,作为军情司东京分司驻地,日常主事的是一名都头,河北人,名叫单宝忠,目前主要负责联络、传递信息,盯梢等伤务。因为与皇城近,离旧曹门边的侍卫司大营也不远,方便李处耘、韩忠明两人偶尔前来视事。
相比军情司比较单一,只观察东京军队调动,将领职位改迁,从而判断分析,哪一系将领权势地位的增长与下降等微妙而细致的事,再整理发往泾州。
而行人司则要复杂得多,分司驻地设在汴河前街,离章钺的延安郡公府和封乾厚旧宅都不远,杨万带着一名都头常驻主事。另于开封府前街、浚仪桥街的汴楼、大相国寺、榆林巷等内城中心设有四处支司,专事打探朝野动静,官场秘闻,市井商贸等。
把章钺托付的这些事情交代下去,李多寿也就与杨玄礼、张光宪带着两百亲兵离开了东京,另两百亲兵留给了杨万和李处耘调用。趁着年里和明年开春还有时间,便快马西行,督促温大有把洛阳分司建立起来,与东京、关中相连接,然后到永兴军府,好向宋瑶珠复命。
这些事情细致繁琐,要真正完善起来非常麻烦,但好在有惠和商行各处分号提供资金便利,并帮忙物色人手。李多寿在洛阳过了除夕,途经渑池、陕州、潼关、华州各地停留,等到永兴军府城已是正月下旬。
这天从东面的延兴门进城,绕到北城门边的惠行商行总号大院前,常驻这儿的张全绪、沙翁等人闻讯出来,派人安顿了杨玄礼、张光宪等随从,将李多寿迎进了一间有些昏暗的书房。
房间不大,里面布置得颇为精细,靠墙都是书架。李多寿随手抽出一本看了看,居然是地图册子,上面勾勒着条条红线,注明了行人司各处分司地点。
“李书记可算是到了,那两件大事都办妥了吧?”张全绪笑着问道。
“你怎知道?莫非关中这边你俩接手了?都建得如何了,取图册来看看。”李多寿有些惊讶,去年回京他一路未停留,只派人通知了宋瑶珠一声。
“正是!商行现在交由宋德权、刘显声、韩福打理,我们不再管商事,总揽行人司,正准备搬出去另择驻地。而军情司现在由柳光嗣、乐平阳、何驹等人主事,已经搬去了城东立政坊。宋娘子就等着你从东京回来,好交待一下事务南下蜀中。她现在咸阳,与韩福调运一批粮食往泾州,你明日路过正好押运,倒省了我们的人手。”张全绪笑着回道。
沙翁不声不响地出去,抱了一个小木箱进来,放在桌案上打开,取出几叠名册和档案,并出声一一指明。李多寿一直是章钺身边亲随之人,现在又是代章钺办事,二人可不敢怠慢。
李多寿仔细看完,发现这边行人司事务已经规划得很完善了,按唐代地域版图各道划设分司,节镇驻地设支司。一个分司下监十到二十个藩镇支司,以点带面连成一张紧密的大网。
关西这边相对复杂,设有永兴军府的关中分司、延州的关北分司,大周境内另设有河东的晋州分司;河北大名府、冀州两处分司;山东设有青州、郓州分司;中原河南道则有洛阳、东京分司;西南有襄州、岳州分司;东南有颖州、宿州分司。
另外各国都城以及治下节镇,同样在这张大网之中,边荒之地如南方五溪蛮、大理、安南,西北如甘州回鹘、沙州归义军、西州回鹘、于阗、黑汗王朝,北方的辽国、辽属国东丹王国、高丽国、黠嘎斯、北海鞑靼、黑水室韦等等势力也都注明,但目前还停留在纸面上,实际都是空白。
“好大的网啊!”李多寿看完,发出一声惊叹,有些感慨地笑道:“想当年,某还是延州州衙一名司法小吏,自随主公几年以来,可是大大地长了见识!主公常有愤慨之言,隋时突厥虽强,不过控弦二十万,不得不称臣于大隋。而到了李唐,委屈求全的和亲送嫁妆政策养肥了边疆杂胡。
先是吐蕃、回鹘的背叛,打着李唐亲戚的旗号内侵,蚕食祖宗留传领土,掠杀无数汉人口,而李唐抗拒无力。然后契丹公然建国称帝,每每南下掠杀,竟无人可奈其何。何也?自隋以来代代得国不正,根基实力不足,思想也有问题。”
李多寿激动地挥舞着拳头,想起章钺的有些言论,他这里不好说出来。传说李唐宗室出身鲜卑杂胡,但无从考究,但有鲜卑血统却是真实的。隋朝皇族也有胡人血统,但至少杨氏以汉族自居,接纳胡族内迁是因人对待,量力而行,隋文帝去胡复汉,有再造之功。
“是啊是啊!某虽不懂什么叫根本思想,但是非好歹还是能明白,由此可见主公的雄心,我等兢兢业业办事,不求名留青史,若能光宗耀祖也是不错。”张全绪微笑道。
原本他是个商人,为家族经营生意,后来转为章钺做事,也不过只求多赚些钱财,年终能有个高额分红。但现在主掌行人司,仍只效力于章钺一人,却能体验到权力的魅力。从此觉得钱财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