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半月,阴雨连绵的日子终于过去,这期间昝居润回京了,他没到章钺府上拜访,但章钺对他一路行程却是清清楚楚。一如赵匡胤,自泗州返回时,在宋州停留了七天之久,巡视辖地,安排镇将收集了一批商货船,悄然屯藏于下邑一带加强训练。
六月十三,赵匡胤匆匆回京,重新接掌殿前司大权,却惊讶地发现,原本他通过马全义的关系,塞进皇城内殿直、散祗候、大剑直、御马直中的亲信人手,被袁彦和韩通暗中清除了。
而这些事情,章钺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皇城宿卫越安全,对他以后的大事也更有利,只要范质等人不给自己添麻烦,他是什么都好说。
反正大略已经开始实施,西宁节度使孙延寿出使海西完成使命,只等僧林占衮出兵,不过这需要点时间。宫内太医署奉御梁著向太后请辞离宫,自回西北主持孙女与章铖的婚礼,前来辞行时,章钺让李多寿送行。
至六月中,天气转晴,位于郑州管城县东南,与宣懿符皇后懿陵相邻的陵寝、陵园等群组式建筑基本峻工,大行皇帝灵柩移葬山陵,范质等重臣率百官送葬。
六月底,百官释服,丧礼完毕,后以翰林学士、判太常寺窦俨撰进大行皇帝太室歌酌献辞,舞曰《定功之舞》,歌辞不录。进大行皇帝尊谥曰睿武孝文皇帝,庙号世宗。陵曰“庆陵”。
宫内丧事一应仪仗全部撤除,新君登基近一个月了,地方节帅移镇事务终于还是提上了日程。王朴的策略终究还是未被范质所采纳,只在先帝出殡之日进宫觐见,后参与了大礼,之后又抱病在家什么事都不管,但章钺还是每天照常去枢密院看看,移镇之事也与中书几人一起草拟上奏。
是日,制大赦天下,以郓州节度使、检校太傅、兼侍中李重进为淮南节度使,加检校太尉、兼侍中、进封开国侯;以陈州节度使、充侍卫马步军都指挥使、检校太尉、同平章事韩通为郓州节度使、进封开国公;以澶州节度使、检校太尉、同平章事、附马都尉张永德进封开国侯、为徐州武宁节度使。
以侍卫马军都指挥使、夔州宁江节度使高怀德为澶州镇宁节度使、加检校太尉;侍卫马军副都指挥使、汝州刺史李处耘为许州忠武节度使、加检校太傅;以侍卫步军都指挥使、常州防御使、检校司空张令铎为陈州镇安节度使、加检校太尉。
以鄜州节度使、检校太师、兼中书令、邢国公武行德进封宋国公、移镇晋州;以检校太傅、晋州节度使杨廷璋移镇孟州河阳节度使;以检校太保、河阳节度使白重赞移镇潞州归义节度使;以检校太傅、兼侍中潞州节度使李筠移镇鄜州保义节度使。
这还只是部分节镇的调动,其中李处耘领许州忠武节度,章钺又一次与范质几人争得面红耳赤,最终还是强势通过了。
实际上,东京周边节镇,都是以禁军大将挂名遥领,治权仍在州县,辖于六部,尚书省都是名存实亡,只管得了那巴掌大的一块地方政务,军务还在节帅手中。
赵匡胤仍是领宋州归德节度使,辖宋、毫二州,似乎被所有人忽略了。其实范质是有提过的,但窦仪适时进言,称其移镇时间还不长,也就被含糊过去了。
地方移镇诏书颁发,章钺近来态度还算温和,赵匡胤回京后也老老实实,加上内有韩通、袁彦为依靠,范质放心了不少,可又深恐长此以往,被武臣所掣肘,决定在现有的三相之后,另增两相,以巩固中书之权。
目前,实掌相权的只有范质、王溥、魏仁浦,另外张美判三司,窦仪任兵部侍郎、充西京府留守,并未进中书省。朝庭拜相非是小事,这绕不过王朴和章钺、韩通、袁彦、吴延祚等人,但范质暂时不打算公开商议。
这天傍晚下值,范质独自顺路到王朴府上探望,由王朴次子王僎引入卧房,结果王朴居然坐在窗前看书,好整以暇,完全不似一个卧病的人。
“文伯还在生闷气?你这是为哪般?如今事情都过去了,你还赖在家里,把枢密大权拱手让出,岂不正趁了章元贞的意?”范质进门落坐,非常不满地质问。
王朴坐在桌案一侧,闻言皱了皱眉,叹息道:“文素相公!你真以为事情过去了?别痴人做梦了,山雨欲来啊!事到如今,王某还能说什么。上朝?上值?你以为还能上得几天?”
“且不说上得几天?哪怕是一天你也得上!”范质一听大为恼怒,可又觉得王朴这话不是无的放矢,口气很快又软下来,苦口婆心劝道:“这次移镇,章元贞也就得升了李处耘遥领许州,我等商议调走了李重进、张永德,可也调来了杨廷璋,京畿周边仍是相互制衡,他虽在侍卫司有人,可也有韩通、袁彦牵制。殿前司的赵元朗也是一样,控鹤左右厢他未必掌得住,也就占着铁骑军,只要花点水磨功夫,总能把兵权慢慢削下来。”
“说来说去,你总是固执地认为你能压着那些武夫,也罢,某明天去就是了。看着吧!到时事发,倒要看看你还能有些什么手腕。”王朴嗤笑一声,勉强同意上朝视事。
“文伯!怎么说你也是先帝潜邸老臣,如此挖苦于事何益。某相信你的为人,也不与你计较,这就有件事,你参详参详。”近来几次被王朴指斥,范质心头忍着一口恶气,只得好言相劝。
王朴意识到,范质又有什么动作了,这时一动不如一静,一动必然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