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军将领散了大半,楼上楼下包括西曲胡同的人声却依然嘈杂,王熙凤思来想去,决定先不出去,仔细听听他们谈话还是很有意思的,毕竟那位三军统帅可是北静郡王,她也想知道贾宝玉到底如何巴结上他的。火然 ?文 ?.ranen`香菱招呼人送来了饭菜,王熙凤吃了,心里有些嫌弃,但是直到香菱走了之后她才表现出来,天香楼的饭菜比之于贾府亦或者王府,都差了不止一个档次。时间到了傍晚,丝竹管弦的声音更盛,王熙凤无聊地侧耳倾听着,她的伤势没有全好,贾宝玉不但能够治疗,而且可以调度她原本的体弱,因此她暂时便不会走了。
不亏本的买卖,王熙凤向来最乐意做的,想在红楼里大闹宁国府的时候,花费了三百两银子打点下人,却从尤氏那里讹诈来了五百两,达到了陷害尤二姐的目的不说,还赚了二百两。因此,这种好事她是不会放过的,脸皮薄,吃不着,脸皮厚,吃块肉嘛。侧面两人的谈话,开始是北征事宜,说说各自的担忧和看法,接着说到了治理家国的大事,王熙凤听得好生无趣。
水溶谈得异常尽兴,一天下来,不免有了醉意,意气风发道:“说来天朝内忧外患颇多,北方一直不太平,古有匈奴鲜卑,鞑靼女真,今有草原狼人,西凉虽然已经臣服,纳入我朝版图,然蜀地奇险,远在天边,朝廷控制终究薄弱。南疆祸患已久,其地甚贫,剥削日重,江南天下富庶之地,却赋税最重,人民不见得好过。历朝历代皆有人行变法以求富国强兵,秦有商鞅,汉有贾谊,宋有王安石,我朝官员机构臃肿,仅内务府就有十万余人,然而北征只拿得出五万精兵,局势堪忧,弟以为如何?”
“兄长和我谈论这些,未免抬举小弟了。”贾宝玉也不胜酒力,饮酒之事本非所好,应酬不得已而为之,水溶这个人,不怎么显山露水,秦可卿临走前跟他提起过,让他提防,可他也摸不透这个人的底,只得含糊其辞道:“弟不学无术,谈起来惊世骇俗,还是不说罢了。”
“无妨,你我既然是同辈结拜,有什么不能说的,况此地只有你我二人,便是大逆不道,外人也是听不进去的。”水溶热情道。
“那我就胡乱说说了。”贾宝玉想了想,有些好笑,怎么有种煮酒论英雄的感觉呢?他沉吟道:“历朝历代敢于改革的,说实话,我十分佩服,就说那个商鞅,废除了井田制,王安石的青苗法、兴办教育,贾谊的理论,这些人的思想在当时无疑是先进的,初衷也是好的,但是他们忽略了很严重的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水溶问道。
“阶级问题。”贾宝玉慨然道:“大哥仔细想想,凡是儒家的改革,为国为民不假,都想回到史前的那个大同社会,不过再先进的思想家、改革家,最终的根本希望,都是要求君主贤明,自以为是地认为他们的目的就可以达到了。譬如那个贾谊,千方百计为民请命,但自始至终忽略了高层,要知道这个社会是有阶级的,有阶级就有压迫,有阶级就有剥削,有阶级就有最大的不平等,而大同社会,是没有阶级的,也就是统治阶级和被统治阶级。”
“单说王安石的青苗法,以及历朝历代的社仓、义仓,对百姓是好的,然而呢?倘若由官家来管,自私自利,人民得不到好处,倘若由人民来管,地主豪绅又会趁机剥削……再说科举制度,开始官员选拔是世袭罔替,而后察举制、九品中正制,世袭罔替和九品中正是要不得的,个中缺陷不消细说,科举制度,自隋唐以来,盛兴已久,然而科举制度有明显的两个弊端,第一,学而无用,对老百姓你要去讲那些大道理吗?第二,只是一日之短长,用人的第一标准是德行,有才的人德行一定好吗?”
“江南一次会试,考生竟有两万多人……再说赋税劳役之法,重农抑商……资金和生产力发展不起来,封建是以武力主义维持社会的,想要富国强兵,唯有一途,改武力主义为经济主义,改君主政治走向贵族政治,最终达到民主政治,也就是转向封建主义向资本主义的过渡期,这也是儒家最大的弊病和改革失败的根本原因,那就是忽视了资本的积累。”
贾宝玉侃侃而谈,从婚姻、族制、文化到经济政治,水溶越听越奇,诧异道:“民主政治?资本主义?该当何解?”
“西方有一个大学者,名叫亚里士多德,他说了,一个人来统治,是君主政治,少数人来统治,是贵族政治,多数人来统治,则是民主政治。所谓资本主义,则是有资本家来统治的,资本主义的初期,手段是比较温和的,但是资本主义不适合我天朝……”
“那又是为何呢?”水溶心里暗暗称赞,贾宝玉的话,一针见血,边听边想,似乎道理真是这样的。
“这就是天朝重农抑商的根本所在了。”贾宝玉突然想起了那个世界资本主义后期的残酷,比之封建主义有过之而无不及,好比某个超级大国由此而引发的经济危机,不由得叹道:“大哥应该比我清楚,大同社会没有货币,只能以物易物,而有的东西是不能长放的,比如食物,会变质,所以他们过得很安乐。然而一旦有了无所不能的货币,武力战争就变成了经济战争,何谓商人?何谓资本家?那就是要以最小的资金买进物品(前提是别人肯卖),然后以最大的资金卖出物品(前提是别人肯买),最终获取最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