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郊外,庙宇林立,十里长亭,四方云集,其中有药王庙的马道婆、清虚观的张道士,两人皆身穿八卦道袍,道貌岸然,因为马道婆是贾宝玉的寄名干娘,而张道士曾经是荣国公贾源的“替身”,所以这两处庙宇和贾府最为亲近。在这风和日丽、阳光普照的一天,闻说征西大元帅后一步凯旋归来,十里长亭聚集了一匹都察院御史、圣文院六科给事中,雄赳赳、气昂昂,马道婆、张道士理所当然地认为是来迎接贾宝玉的。
贾宝玉河套与河西大捷之后,狼人元气大伤,退兵千里,蒙贾雨村交涉,两国停战议和,嘉峪关、九原都开了互市,天朝明显是打着同化他们的目的,从此百年之内北方可再无战事了,实乃苍生之福。是以贾宝玉的杀神之名,震动天下。
马道婆原是听雨楼一名武者,后来自立门户,依靠几招法术坑蒙拐骗为生,她是第一个算出贾宝玉有大气运加身的人,也是第一个在他手中吃了大亏的人,还好药王庙不乏一些偏门的法子,药王孙思邈保佑了她,至今她不过道行弱了一些,小命算是保住了,从那以后,她不敢再对贾宝玉有任何举动。今天是好奇出来观看,张道士白胡子飘飘,和她一个打算,原本贾宝玉见他应该喊一声“张爷爷”的,但是如今的贾宝玉能封个伯爷还在其次,关键是这人杀人不眨眼,比荣国公还狠,装神弄鬼的张道士同样不敢为老不尊,他和马道婆在十里长亭外随便聊了几句各自的香火问题,远远一辆宝马雕车已经越来越近了,拉车的马是一匹白马,神采奕奕,迎头幡旗大大刻了一个“贾”字,柳湘莲、史湘云护卫左右,如传说中的五虎上将,至于石光珠则与冯紫英一起被调往新建立的西域都护府去了。凯旋大军浩浩荡荡,好不威风,车粼粼,马潇潇,行人弓箭各在腰,马道婆心绪复杂而恐惧,张道士则是无比羡慕。
“安定门外挡道的,是一批御史与六科给事中,据我的探子回报,百里炎宇率先得知将军安然无恙,并且他知晓了将军所带的女人原是你的侄媳妇,将军更有王熙凤的前科在先,是以你还未回来之前,都察院左都御史陈庚已经洋洋洒洒地上了一篇万言书,大肆诋毁将军的形象,请求皇上惩罚于你……”柳湘莲担忧地掀开马车帘子禀报,他们能入敌人内部得到情况,百里炎宇也可以在此安插内奸,互相要得到消息并无意外。柳湘莲与贾宝玉也是脾胃相投的,对于两情相悦结成夫妻的事情,无论辈分礼教,他颇为赞同,不然贾宝玉也不会结交他了。只是身在军中柳湘莲比较正经一点,他为将军担忧这种有预谋的群起而攻之。
“兔死狗烹,鸟尽弓藏喽?没想到来得这么快,这应该是忠顺王父子俩和皇帝老儿扳手腕,敢拿我做踏脚石……还有没有别的消息?”坐在马车中的贾宝玉冷笑连连。
“贾府之中有一件事情,可大可小,不知当讲不当讲?”茗烟小心翼翼回答。
“说!”
“消息是玉北冥传来的,确认无疑。”茗烟与柳湘莲对视一眼,等后者点头后,才继续道:“二小姐迎春姑娘被大老爷五千两银子卖了,是去年的事情,其实是大老爷欠了巡检司指挥使孙邵祖五千两银子,拿二小姐抵债的。这孙邵祖暴戾变态,二小姐嫁过去之后,惨遭虐待,饭也不敢吃……府里那边束手无策,毕竟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那是人家的家事,据说二小姐已经奄奄一息了,这孙邵祖也是忘恩负义之徒,他原本是靠祖上和贾府有些关系而当上官……实在……”
“好啊!好得很哪!一个小小指挥使坐到咱们头上来了!一个个屁也不敢放一个么?”贾宝玉一怒之下,魔功里的暴戾情绪仿佛又回来了,一手扯下帐子,走下了马车,秦可卿心中不忍,本来想劝说一下,不过想起某个计策,伸出去的玉手收了回来,贝齿咬着红唇原地坐着。茗烟和柳湘莲见他怒气冲天,纷纷闭了嘴巴,史湘云待要劝解,奈何他已经大摇大摆走了出去。
“贾宝玉!你终于出来了!你个目无王法、蔑视礼教的小人,害死堂哥侄子,霸占嫂子与侄媳妇!实乃我天朝之耻辱!人人得而诛之!”隔着北城安定门不远的长亭,率先走出来的是一位文官,穿着都察院特有的补子官服,后面一群御史群情汹汹,摆出自以为潇洒的造型,就要出言指责。马道婆和张道士错愕了,两个老奸巨猾之人都感觉到要有大事情发生。
“我等御史言官,纠察百官过失,拥有弹劾之权,贾宝玉,你不仁不义!不忠不孝!枉为功勋后代!《礼记,大传》有云,同姓从宗合族属,异性主名治标会,名著而男女有别。其夫属乎父道者,妻皆母道也。其夫属乎子道者,妻皆妇道也。谓弟之妻为妇者,是嫂亦可谓之母乎?名者,人治之大者也,可无慎乎?”第一个站出来的御史宛如打了兴奋剂一样,引经据典再来了一次高声抨击,他是原翰林院德高望重的梅翰林梅风亮之子,名叫梅没霉,因为五行缺水,梅风亮给他取了这么拗口的名字。梅没霉登高一呼,身后御史云集响应,一则梅风亮在贾宝玉手里吃过亏,梅没霉引为耻辱,要亲自讨回来。二则不但有左都御史撑腰,而且有忠顺王暗中策划、小王爷还躲在后面,就是拼爹,他也不怕,所以底气硬得很,面带傲色,如疯狗一样,绝口不提人家的功劳,逮住一点就是不放。
“《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