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姑娘一席话,气得平儿无语凝噎,她说得没错,平儿和贾琏的关系,有王熙凤从中作梗,并不算多好,贾琏可能十分渴望日日与平儿承欢膝下,但贾琏天性薄凉,玩过了就会丢掉,便是妲己在世,他也只是玩玩而已,这样的男人,王熙凤给出的对策,是欲拒还迎,平儿是要给贾琏,不过必须有度,浅尝辄止,适可而止。
得不到的才是最想要的,照王熙凤的话说,是“为了拴住爷的心”,然而,贾宝玉想,她拴得住吗?呵呵……
平儿天性善良,也许在她的角度,跟随王熙凤从王家陪嫁过来,她的职责,是一心一意服侍王熙凤,听王熙凤的话,必要的时候,她会遵守自己的本意,做出一些行善的举动,譬如,如果此时贾琏软语相求,这件事情,平儿是不会告诉王熙凤的。
自知吵不过灯姑娘这个绿茶婊,平儿俏脸一板,要走出偏殿,息事宁人是袭人姐姐的作风,也是平儿姐姐的作风,但此刻贾琏有点毛了,平儿真向王熙凤告密,免不了一番麻烦,河东狮一吼,君子抖三抖,他这个伪君子更不用说了,于是贾琏急忙上前作揖,笑脸相迎:“好平儿,你发个善心,不要乱嚷,咱俩也是一日夫妻百日恩哪!”
“哼!”平儿娇叱一声,自顾自走了出去,贾琏明白,只要他话说明白了,平儿就心软了。
这副性子,真是和袭人姐姐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贾宝玉握住袭人的手不由得紧了几分,我和袭人姐姐,以后定不能像他们一样,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哪里比得了相濡以沫,死生契阔?
传闻贾府之中,此类烂摊子不胜枚举,答应了焦大的事情,自然要做到,因为这也是自己日后要面对的困难,要解决的问题,只是,这些事情要怎么解决?头疼啊!
“宝玉!袭姑娘?”平儿出门惊呼,贾宝玉和袭人在发呆,各有心事,竟忘了平儿已经走到眼前,她这声惊呼也惊动了贾琏和灯姑娘,双双联袂出来。
“宝兄弟!你回来了吗?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尽快回家,全家都因为你忙得团团转呢!哈哈!”贾琏惊喜满面,开怀大笑,连连拍着贾宝玉的肩膀,仿佛眼前人是他的亲兄弟。
贾琏干咳几声,装腔作势:“小孩子,不要太贪玩了,赶紧回去,哥哥我有点急事,就不招待你了,我先走了啊!”
说完拉起灯姑娘,可能是要另寻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再打上一炮,火急火燎的。灯姑娘却一步三回头,对贾宝玉连抛媚眼,贾宝玉只是笑了笑,然后面无表情,等两人走了,贾宝玉对着地上吐了口唾沫!
呸!我日!你装的跟老子的亲哥哥似的,皮笑肉不笑,全家因为我忙得团团转?你丫损我还是夸我?咋不见你忙呢?本公子是小孩子?丫的!老子走南闯北的时候,你还是输卵管里四处游荡的卵细胞呢!
平儿奇异地忘了贾宝玉一眼,甜甜一笑:“现下好了,太太和老太太不用伤心,奶奶和少奶奶们也不用忙了,你们乍一回来,风尘仆仆的,先在这里安歇一晚,我去吩咐姑子们取些素食来。”
“麻烦姐姐了!”贾宝玉温和一笑,给平儿道了一个万福,他不是好人,但他喜欢和好人相处。
平儿回应了之后,拉起袭人走了出去,一路上叽叽喳喳,咕咕噜噜,看得贾宝玉啧啧称奇,女人,还真是一种奇怪的动物啊……
贾宝玉兀自去房里休息,平儿一见走得远了,才急切对袭人道:“你们怎么搞成这样?这会子回来,诚心害宝二爷吗?二老爷已经忙完了公务,早知道了这件事,叫我怎么说,这一出去就是一个月,二老爷不把他打个半死才怪呢!”
“那能怎样呢?”袭人痴痴道:“我家那个的脾性你不是不知道,小的我还能劝说些,大的我怎生做得了主?若是要赶我走,若是要打死他,便让我和他一起死了罢!”
袭人红着眼珠子,脸上的担忧尽显无疑,说到底还是贾宝玉低估了封建社会的森严壁垒,这可是一件大事啊!他却无所顾忌,也不知哪来的信心。
“好端端的说什么死!”平儿抹了抹袭人的腰背,安慰道:“不是我哄你,我看宝玉一身阳刚,浑身充满了劲儿,一点也没以前那病殃殃的样子,说不定他有计策呢!”
听平儿一说,袭人才想起雷鸣山一行,宝玉冲进了漫天雷霆之中,不是好好地出来了吗?后来他吸出蛇毒,好像没事一样?他和焦大一起,什么淬身,应该是习武,习武是好,但总不能弑父杀兄?看宝玉现在天不怕地不怕,还真有可能……
袭人越想越惊,弄得平儿非常捉急,且很惊奇,她打量了一遍袭人,悄悄地道:“你为爷竟然急到这份上了,袭人,你们是不是……”
平儿已为人妇,有些事情明白得很,袭人俏脸一红,已经说明白了一切,平儿促狭道:“好啊!你个偷汉子的,得了宝玉的人,以后有他护着,姨娘还没有你的份吗,倒遂了你的心!你该高兴啊!宝玉是变了性子,但这性子变得好,他定不会抛弃你的,哪像我……”
“快说说,你和宝玉做那个……是什么滋味?”平儿有心开导她,那么羞羞的事情都问出来了。
袭人知晓一切机关,她面红过耳,感激道:“平儿,我告诉你,你不要乱说,若是宝玉不变性子,我的下场,恐怕只是‘空得宝玉人,未得宝玉心’,但现在不同了,你过来,我说给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