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特意去附近县里的艺术团借的,你们谁会吹拉弹唱的,积极点儿,要热闹起来嘛!咱这新成立的,没有文艺兵过来,没有大姑娘唱,咱自个儿来!好了,不废话了。政委,你那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王伟笑眯眯喊道:“上饺子,开动!”
白菜猪肉馅的饺子,楚亦锋也不管烫不烫嘴了,赶紧往嘴里塞,嘴里含着饺子端盆往后躲着,含含糊糊道:
“让我吃几口的,吃完再喝,一定不差事儿。”看起来有点儿怂,不是怕喝多,是真有病,胃炎。
楚亦锋将来高升那天,要是不把王大牛带走,都对不起王大牛那个伪勤务员。
王大牛一连几筷头扎饺子放饭碗里,跟楚亦锋叽叽咕咕道:
“我给你晾凉了。营长,吃慢点儿没事儿,我给你抢饺子。你等着,我去给你唱首歌。”
有人看小个子王大牛上台了,乱逗:“王大牛,唱二小放牛郎啊?”
特种大队最小年龄的王大牛笑嘻嘻道:“也行啊。”
楚亦锋吃饺子的动作一顿。
还挺美,他可是知道大牛那小子是跑掉歌王。洗澡时那个爱唱啊,每次他都落荒而逃。
你说一般人跑调挨说一次两次的,那再唱都挺自觉怵得慌。王大牛呢,完全意识不到。
“牛儿还在山坡吃草,放牛的却不知哪儿去了……”
楚亦锋听的牙疼。
不过借着滋滋啦啦的二胡声,大食堂真正热闹了起来。
此起彼伏的吆喝声,喝差不多了,诉衷肠谢谢谁帮过自己啥的,还有认老乡的。
别看都是一群糙汉子,但那几样乐器一直没消停,谁逮谁上来捅咕两下,有唱的,有瞎胡闹拨拉两下的。
楚亦锋嚷着他不会唱歌,却被乔延出卖了。
乔延爆猛料时还贼笑两声,和陆擎苍窃窃私语大学时代的楚亦锋。
说楚队长情感经历那个杂啊,大学时代收过好几封学妹给的诗歌信件,那人选都不重样,那时候楚队长看完在宿舍还挺感慨的唱了几句啥的。
陆擎苍被烟呛的咳嗽了一声,沉稳问道:“我只想知道他一一回信对诗歌啦?不重样回信?他肚子里挺有货啊。”
这给楚亦锋臊的,赶紧站起身。
没招了,楚亦锋顶着一张喝红的俊脸上了台。施展了一下他还流鼻涕年龄时学过的两指琴。
他自己也没想到,唱着唱着,真入了心,都不用酝酿感情了,只想奔回宿舍给毕月写信。
低沉的声音响彻大食堂:
“军港的夜啊静悄悄;
海浪把战舰轻轻地摇;
年轻的水兵头枕着波涛,睡梦中露出幸福的微笑;
海风你轻轻地吹……”
毕月,我这有大海,比你那气温高,你那还穿着棉袄吧?
……
“哎呀妈呀?大耗子!”刘雅芳站在仓房里,被耗子吓的惊叫了一嗓子。
农村妇女那嗓门亮啊,毕月还在跟她姑毕金枝小声私语呢,听到惊叫、表情一变。
屋里正吵吵把火吃饭的众人,声音一顿。
真是一刻没耽误,毕月可比其他人反应快,带小跑冲了出去,顺手抄起门口搓雪的大铁锹:“哪呢哪呢?”
大门口邮递人员喊道:“谁是毕月?是毕家吧?收信!”
刘雅芳站在院子里正表情丰富对着毕月比划,想说那耗子长的才大呢,都要成精了,一转身就看到了信差。
她比毕月快了一步,上前一边打招呼一边接过了信,还没看明白这是谁给邮的,咋还有信呢?正拿着信颠来覆去的研究纳闷能写信的都搁屋里喝酒呢,毕月一把抢过。
刘雅芳愣道:“谁?”
毕月把铁锹递了过去:“你去打耗子吧。”
……
也没个独立空间看信啊,满屋里都是人,尤其一过完年,毕金枝带着全家常住沙家浜了。
晚上睡觉都得挤一挤,这还不算啥。
毕月觉得一个表妹付娟能顶八个人招人膈应。十来岁了,动不动就哭。
还好,今儿村支部扭秧歌,付娟和狗蛋儿去看热闹了。所以她才有功夫和姑姑唠会磕。
毕月将信揣到裤兜里,和拎锹站在一边的刘雅芳大眼瞪小眼,娘俩双双杵在院子里,板起小脸问她娘:
“不打耗子啦?你盯着我干啥?”
刘雅芳卡巴了下眼睛,小声打听道:“小楚的吧?他咋把信邮这来了?”
这问题,毕月咋回答?
能说楚亦锋不是傻子,人家聪明着呢。邮京都人不在,给谁看吶?备不住憋着劲儿等过年邮呢?
毕月叹气:“娘,你该干啥干啥去。别跟审犯人似的行吗?”不强调,瞅刘雅芳那样,她能走一步跟一步。
刘雅芳想说给她念念,她要把关,可发现毕月脸色不咋好看了,她也不吱声,继续瞅着,希望她闺女能自动自觉赶紧跟楚亦锋拉倒。还私通信件?不行知不知道?
毕月横了刘雅芳一眼,转身就走,在刘雅芳站在大门口扯脖子问她“你要干啥去”的声音里,挂挡,开车就跑了。
心跳有点儿快,毕月展信看到楚亦锋的字迹,内心控制不住激动。
随着那几页纸,毕月像是看电影一般在快进镜头,好像看到了楚亦锋在特种大队经历的一幕一幕。
只是第一张纸,有点儿磨叽,半篇都是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