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老太太这一上车,车后座挤了四个人。她还一声令下,司机小张开着楚亦锋的车就蹿了出去。根本不给任何人叫停的机会。
一时间,车里也没了动静。
愣住的愣住,认命的认命,以及甭管小张知不知道详情,那也算是个外人,没人再说话吵吵闹闹。
老太太上来还不消停,她又是放平她的拐杖,又是找地方放她的小挎包,忙活完了,手里的手绢又掉地上了,猫腰趴刘雅芳的腿上要捡手绢。
刘雅芳只能无语地看她。
看着老太太捡起手绢像是忽然得了哮喘了似的,呼呼地喘着粗气。刘雅芳挪了挪屁股,往一边让了让,皱紧眉头道:
“你没事儿吧?药呢,把药先翻出来搁一边儿预备着。”
楚老太太激动的一把就攥住了人家的手,眼圈儿通红,还不忘瞟眼她孙子的方向:
“侄媳妇,难怪月丫头是个顶顶好的姑娘,有你这样的娘,那就错不了。你们毕家人,心善吶。
啥也不说了,等咱待会儿到家的,咱都缓缓,我可不是得找药。估计现在谁再说点儿让我激动的话,我真能过去。八十了,不扛折腾。”
低头翻挎包还加了句唏嘘感叹:
“就这一会儿,要了我的血命了。就消停一小会儿也行啊。”
对于这上车就开始唠拜年嗑的老太太,刘雅芳内心简直无奈急了,她赶紧侧头看向另一边,结果这一眼看的,差点儿没气岔气儿。
根本没有那么挤。你说楚亦锋挺大个个头,隔在她和闺女中间也就算了,还拿啦啦淌血的胳膊吓唬她不能上前。
可现在更过分了,就几秒钟一错眼的功夫,都快给她闺女挤的贴在车门子那了,还横趴在那。
“你给我往这面点儿!”
毕铁刚马上寒着一张脸回头:“松开!”
楚亦锋就像是丢脸也不打算再要了似的,被毕家两口子警告,他也不抬头,还继续贴着毕月,头低着佝偻着坐着,低声回道:
“爸妈,我的错咱回家再说。”
楚老太太赶紧接话,就怕毕家两口子激动不让叫爸妈,赖着吧,赖着好,张口闭口先爸妈。一把攥住刘雅芳的手,迫使人家再看她:“对对,回家再说。”还冲司机的后脑勺方向挤咕了两下眼睛。
刘雅芳不管那事儿。
刚才搁医院丢脸丢那样了,还差司机啦?不差这一个。可就在她挺生气要说话时,毕月先于她开口。
毕月的声音里满是失望,她都懒得挣扎了,太臭无赖了。越这样臭无赖,她越心冷:“楚亦锋,你这样,是真烦人。”
车里的几个人,都看到了伏在毕月身上的楚亦锋,脊背瞬间一僵。
可楚亦锋就像是他今天真能做到没皮没脸了似的,心里难过、压抑,他也不松手。只想贴着毕月,也觉得只有这样,他才能修缮恢复好自己的心态。
让毕家人和楚老太太没想到的是,楚亦锋非常直白,一点儿没藏着掖着接话,并且只抬头看毕月,旁若无人道:
“毕月,我不是解释。我错了,到家不用你说,我就罚我自个儿。我也得给咱爸妈一个交代。
可你不能对我失望。
我得告诉你,我当时是给你打的电话,但是是咱妈和大成接的。我一听说,高兴坏了。”说到这一顿,将淌血的胳膊还不忘指下身后:
“可我还没说两句呢,什么都没听懂,咱妈她骂我。妈特别激动的骂我。”
刘雅芳立起眼睛,不可置信地瞪着楚亦锋的后背。
毕铁刚也回身看着只盯毕月脸的楚亦锋。
“骂我什么,我当时是高兴大劲儿了,出去跑了一圈儿回来就给忘了。
恍惚记得就是她说,我要不马上回来给个说法,让我等着瞧的意思。
我一分析,我不能马上回来啊。等着瞧就是让你跟我拉倒,她都让拉倒了那还能留下孩子吗?
我更怕你那脾气跟咱妈干起来,她一个激动给你领医院去。或者你太要面子,一个置气抬腿儿就去了。”
刘雅芳急了,狭窄的车里都是她的大嗓门,对着楚亦锋的后背就是一拳头:
“你当我是你妈呢。我是她亲妈,你再看看你妈……”
楚亦锋马上回头,老太太心里一紧。
但男人态度很平静,瞅着刘雅芳说道:
“妈,你看她那样,都要不要我了,你能不能给我五分钟?您这一打岔,我该忘了。连着好几天没睡好觉,昨天是火车站票回来的,站一宿。”
“对对。侄媳妇,他不嫌磕碜让他说去吧,你别跟他一样的,你看那胳膊,估计到家得晕我前面。晕之前让他说吧。”
老太太一句话,连毕铁刚都看楚亦锋的胳膊抿了抿唇。
毕月咬住下嘴唇扭头看车门,倔强地不看楚亦锋。后者却拉了拉她的胳膊,继续道:
“我请假请不下来,因为我刚执行任务回来,下飞机不足六小时。报告还没写,一准儿不会放我。
我是先给我爸打的电话,我得找他给我请假,找他给我找找我那结婚报告,我上次休假回去就交了。
没想到他下基层了。
我就是想的太多了。
我着急,不知道信儿还好,一知道了不敢疏忽。
我想着等我爸下基层回来需要时间,我坐火车需要时间,这中间有时间差。
你和咱妈,要是在时间差里干出什么让我后悔的事儿,那我不就完了吗?我就一个电话打大院儿去了。
其实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