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曦,左右偏房便有仆妇起床走动,“咔咔”两下,紫萝院的院门的那道横栏木被卸下,院门被缓缓打开,随后起身的仆妇,丫鬟就更多了。
不过这些都不能影响到紫萝院主屋里的宁静和安然。
承紫萝院遍地紫藤的风格,屋里的装潢设计也都以紫色为主色调,从深紫到淡紫,再加上紫萝院二进二出的房屋布局,确实是个宽敞大方的好住处。
只是紫色调大气深沉,其实不大适合用作未出阁少女的布置色系,不过在紫萝园不会有这样的顾虑,因为独到的匠心,这个屋子并没有半点不该有的深沉,反倒大气之下尽是温馨精致,赏心悦目。
只一眼,便可知这是一个极懂享受的少女的屋子,任意一摆设以舒适享受为主,并不一味奢华。
可事实上,在昨日之前,这空置许久的紫萝院像是搬来了土财主的半生积蓄,可劲儿的炫,奢华是奢华,却土得掉渣,比六七十老太太的屋子还要让人觉得压抑。
然只是被撤走几道幔布,调整了些摆设布置,搭配格局,却有焕然一新的感觉。
一道西洋屏风,两幔青紫轻纱隔开里间和外间。外间设茶几,软榻,古玩摆设,左右两侧分别通向一洗浴间一储物间。而里间就比外间简单多了,只一快占了半间屋子的拔步床,一妆匣高立梳妆台,梳妆台边一流银帖窗,隐约可见主屋后堂的那丛郁郁青竹,极是清幽。
此时外间屏风之外,两个年纪不过十来岁的丫鬟却皱着眉头,裹足不前,似有些烦恼,最后还是那看着个头稍长些的丫鬟,鼓起勇气,迈着轻盈的步子走入里间。
紫木雕花拔步床,淡紫色床幔垂到了床根处,一条条珐琅吊坠借着朦胧的天色,泛着浅浅清光,越是走进,越是能隐约感受到拔步床内一个舒缓轻稳的呼吸声,显然这呼吸声的主人还坠在酣甜的梦乡中,让人不忍打扰。
寻梦咬了咬牙,挽起了床幔,带动了一阵悦耳的珐琅轻晃的碰撞声,缓缓俯身,鼻尖一股似幽兰的冷香抑或药香扑鼻而来,让她忍不住深吸一口气,眉宇间的焦急也舒缓了下来,真是好闻。
“姑娘,该起了,”寻梦年岁十一,声音清脆悦耳,可如此轻柔的一声唤去,侧对着她酣睡的主子自然无半点反应。
“姑娘,该起了,”寻梦又唤了一声,声音比之前要大上许多,在外间候着的另一个丫鬟都听到了,可她主子依旧毫无反应,鼻息悠长,还在酣睡。
寻梦又连着唤了好些时候,但这声音对于她主子来说,估计和窗外悦耳的鸟鸣没有太大差别,埋在小丫鬟阴影中的她,依旧睡得小脸红扑扑,脖子往下缩了缩,似乎睡得更香了。
“还没起啊,”寻翠不知何时也到了床边,她也烦恼,这可不是在青州老宅,老夫人宠着,她们姑娘爱睡到什么时候起便是什么时候起,这可是京城的国公府,如今主事的是姑娘的继母韩氏。
姑娘作为晚辈,每日的晨昏定省不能免,更不能晚了,否则落人口舌,还不知道会编排出什么样的名声来了。何况今日是第一次见,更是不能有半点差错。
“就知道你俩儿没用,”
比寻梦和寻翠大了两岁的寻香终于来了,她身后跟着比她们都小上许多的寻诗,这四个丫鬟只有寻香是老人,寻翠虽然也伺候过几年,却都在外围,不过近来快进京了才被提拔了上来,而寻梦和寻诗却才伺候了不过俩月,自是没有寻香处事圆滑有章法。
寻梦和寻翠虽然挨批,可也不敢有任何抱怨,而眼下最关键的是,如何能叫醒姑娘啊!
“姑娘起来了,等请安回来,我们再睡,”
那寻香教训寻梦和寻翠的时候,可是威风,可她一俯身,那声音轻柔的,和她们不也一样?寻梦和寻翠对视,相互给了对方一个白眼,却是更加焦虑了。
寻诗年岁最小,瞪着圆目一旁站着,完全插不上嘴儿。
“今儿第一次给夫人请安,万不能迟啊!”寻香也是着急,忍不住伸手推了推了好梦的主子。
“嗯,我晓得了,服侍我起来吧,”一个软糯清甜的声音从被窝里传出来,随之起身的是一个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的青葱少女。
她闭着眼睛,越发显得那睫毛长得像两排小扇子,轻轻颤动,许久才睁开来,迷离的杏眼里带着朦胧的雾气,清澈透亮,朱粉未施,却天生黛眉樱唇,便是再好的眉笔和胭脂也不能画出这般的好颜色,再那含烟杏眼,精致琼鼻,堪称国色天香。
只见她娥眉轻蹙,眸光里的水汽越发浓郁,似有早起缺觉的不适,让看着的几个丫鬟都将惊艳变成了心疼。
可再是心疼,此时也不能让她们姑娘回去接着睡了。
几个丫鬟对视一眼,便手脚麻利地将她拉了起来,穿衣洗漱装扮,好一顿鼓捣,其间她们主子全程闭着眼睛,若不是还能稳稳站着或者坐着,她们还真怕她又睡过去了。
她们姑娘姓蒋,闺名舒瑶,是蒋国公府国公爷的嫡长女,只是生母早产,生下她后挨了三个月便去世了,她刚满周岁就被接到蒋氏老宅所在的青州城,跟着老夫人长大。
生在腊月除夕,只出生了一晚就比别人虚长两岁,时年虚岁十七,却是刚过了十五周岁的生日,但年岁却还是在那儿,这开春才不久,就跟着老夫人和特意来接的三爷进京来了。
因为早产,她的身体从小便不好,每次病一场,都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