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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抵坏消息都是扎堆出现的。
前脚南星才匆匆跑来报告了不再龟缩一隅的玄天宗的最新动向,后脚一身风尘的辰砂就夹带着疾风卷进了内殿。
还没等好不容易见到许久不见的徒弟兼亲子的明静将他看过,被他关注的对象就毫不拖泥带水的将事情一气倒出——
那些一直躲在其他人的影子后,始终不肯真正露面的魔族们终于开始有了行动。
这一次没有再偷摸着行事,怕引起别人的注意,而是大张旗鼓的直接屠了东陵州西北面的七个宗派,没留下一个活口,尸体也没放过,都被利用着来练功炼器,就连死后的安宁都没有给人留下。
殿内顿时一片哗然。
“咔嚓!——”
明澜手下一重,拍在了扶手上,直接拍下了一截木头。
这两桩事发生的时间如此凑巧,以至于令他不得不怀疑,这是否是对方有意为之。
从时七遭擒,落入苍麒二人之手到现在,少说也有两日多的功夫,仇烨霖既然会在时七识海中动手脚,那么就一定有办法悉知后者的动向,再联系到时七明知道自己落入他们之后会是什么下场,刚才却还敢那般张狂………
难道说,仇烨霖早在两天前就已经下令,掀开了这一战的序幕了么……
那么下一步,对方又会在哪里落子?
耳边陡然响起的惊呼拉回了明澜的思绪,回过神来,殿内早已不似初时的寂静,更有不少人已站起身来,目光炯炯的望向他所在的位置,那架势,似是只要自己点头,他们就立时能下山去除魔卫道。
明澜的目光从在场诸人脸上一一扫过,事到如今,已然发生的事他们已无力改变,但接下来的剧本,却未必就能够如仇烨霖所愿。
平缓而镇定的语气,不同于其他的急促与愤怒,渐渐令在场的人冷静下来,将接下来要做的事一一道出……
千行崖——
偌大的一轮圆月悬于崖顶,清冷的月光洒落,让地面上的黑暗无所遁形。
应无瑕孤身坐在一块岩石上,仰面看着那近在咫尺的圆月,一头如瀑的雪色长发浸润在如水的月光下,像是被镀上了一层银色的华光,泛出点点涟漪。
偶有星子坠落的夜空安静而深远,本该是一个静谧而美好的夜晚,却因为不远处的竹屋中时不时传来的动静而被打破。
压抑而痛苦的呻-吟与嘶吼间或从竹屋中传出,在这寂静而空旷的崖顶上低沉的回响,传到应无瑕的耳里,反而生出了几分不真实感。
这是第几次了?
应无瑕将目光从头顶的圆月上收回,落在了不远处的竹屋上。
或许一开始,他还会感到那么一点的惊讶,但随着的时间的推移,那原本的情绪早已被抹平。
这一次,和以前的那些次并没什么不一样。
就算有,也不在罗睺身上。
应无瑕低下头,垂眸看向自己在月光下近乎半透明的右手,素来寡淡的脸上,难得的生出一丝忧虑。
白日里听闻关山府与陇云郡两座城池已被玄天宗的人占了,不知归一门内,现今究竟是如何光景。
想到不久前掌教遭魔族暗算,中毒一事,应无瑕的嘴唇几乎抿成了一条直线,右手无意识的握紧,他自幼由师尊抚养长大,得师尊悉心栽培,现今归一门遭逢此劫,他却不能与师门共度此难关。
握拳的手指深深陷进肉里,却留不下一点痕迹。
应无瑕麻木的看着自己的右手,陷入肉里的指甲缓缓的抽出,摊平手掌,头顶的月光透露手掌,照到脚下的草地。
“!——”
陡然变大的嘶吼打断了他的心事,突如其来的大风吹刮着崖顶的草丛折下腰,吹出了一片又一片沙沙作响的草浪。
应无瑕站起身来,背脊挺直,看着那被座小竹屋。
即使被头顶的月光披上了一层浅色华纱,也不能掩盖住那隐隐从屋内逸出的黑气。
这一次,罗睺进去的时间久了些。
痛苦而压抑的呻-吟声因着这片空间的寂静,而在耳边不断的被放大。
有时候,应无瑕会忍不住想,若是对方捱不过去,就此消失,自己是不是就能解脱了?
可惜每一次,那个他所希望消失的人都会从那扇从里面打开的竹门里走出来,依旧是那副看起来文弱的书生模样,眉宇间始终萦绕着的那丝阴戾之气却叫人不敢掉以轻心,狭长的眼眸似笑非笑的一扫,眼里满是嘲弄,就像是知道他心底的想法那般。
眼看着竹屋内传来的动静越来越大,黑气越来越密集,应无瑕抿了抿唇,一步步向着竹屋走去。
经过的那片草地上,没有留下任何踩踏过的痕迹,碧色的青草随着夜风东倒西歪,却没有一株因为走上它们身上的那人的重量而遭到伤害。
等他来到竹屋前,屋里的动静反而小了下来。
隔着一扇竹门,他甚至能听见里面人压抑的喘息。
随后,就像是忽然被扼住了咽喉一般,屋里的喘息声戛然而止。
应无瑕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忽然,“碰”的一声,竹子制成的门扉被人从里面猛然踹开,一道黑影如鬼魅般从屋里掠过,瞬间来到屋前的人影面前,冰冷不带有一丝热度的手掌猝的扼住了咽喉,修长的苍白手指渐渐收紧。
喉间传来的窒息感,令应无瑕眼前一阵阵发黑。
多么可笑,他憎恶着眼前的人,却只有在这个人的面前,才能感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