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得老龟继续说道:
“所以,当宋使君派人找到我的时候,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他们的计划,他和杨都监之间的争斗,我老龟管不着,他是东南剿贼行辕的招讨使,他让我这个行军参军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只不过,我却有一个条件,那就是,无论如何,也要给你扣上一个叛国投敌的罪名!
只要能杀了你,右龙武军这一代,又有何人是我老龟的对手!?
你不知道吧,为了得到这个任务,我求见杨都监,一共十七次,其中,有一次乃是他正在休息,没空见我,剩下的十六次,竟然都是在和你饮宴,同样没空间我!
杨凤楼,你可知道我当时心中是什么想法!?
我当时就想,弄死你!绝对要弄死你!要不然的话,我一辈子也出不了头!
结果,我虽然没有见到杨都监,招降王仙芝的任务,还是落在了我的头上!
哈哈……杨凤楼,你想不到吧?
你杨家满门忠烈,到了你这个第九代,会背上一个叛国投贼的名声!
哈哈……就算杀不了你也没关系,你只要洗刷不了这个名声,你就不可能再升官!
等着,早晚有一天,我老龟也要让你先向我施礼!”
老龟长篇大论的时候,杨凤楼一直紧紧盯着他,发现他脸上的表情很是丰富,从一开始的怨恨,到绝望,再到希翼,再到最后,是一种复杂,那是掩饰在无边恐惧之下的幸福,仿佛他真的看到两人相见、杨凤楼当先行礼的场面。
杨凤楼幽幽一叹。
这个家伙,已经疯了。
明明怕得要死,却只能通过自身的幻象来安慰自己,真不知道他这种心胸气量,到底是如何存活到今天的。
不过,杨凤楼虽然心存怜悯,一看到被他当做挡箭牌的田小娥,顿时就想起了贵和班,那一张张鲜活的面孔,走马灯一般在眼前掠过,其中,有他的爱人,有他的朋友,有他的兄弟,还有他的袍泽,就是因为老龟自怨自艾积累到最后的疯狂,变得生死不知。
杨凤楼顿时心硬如铁!
冷冷一笑,对老龟说道:
“追我?你也配!
三年时间,从七品江湖武夫,晋升为六品,你就满足了?还厚颜无耻地说什么十大门派核心弟子?十大门派的核心弟子要是都和你一样,都得被仇家灭门!
你说我天赋出众,那你可见过有多少人从七品直升三品!
你知道我这三年时间是如何过来的?
我曾与江湖宗师王仙芝相距不足五尺!
我曾被江湖小宗师黄巢一拳轰得重伤!
我曾五品杀四品!
黄氏反唐八个兄弟,我曾和其中一半以上的人生死相搏,黄爻就死在杨某的手上!
这三年,生死一线的战斗,杨某不知道经历了多少!
重伤濒死的境遇,足足三回!
老龟,这三年你又在干什么?你又如何追赶我的?
就用你的兢兢业业么?
就用你的蝇营狗苟么?
迎来送往,卑躬屈膝,溜须拍马!
老龟,你已然打断了自己武夫的傲骨!
你又有什么资格来追赶杨某!”
杨凤楼言语如刀,揭开老龟心头的仿佛,冲着他心中最柔软的地方,一刀接一刀地捅下去!
捅得他无言以对!
捅得他脸色苍白!
捅得他浑身颤抖!
“啊……”
一声娇呼,打断了两人之间的对话。
老龟被杨凤楼捅得心头滴血,内心最深处的秘密,被一瞬间暴露在青天白日之下,激得他全身内力激荡不休,紧握匕首的手,也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
正是由于越来越剧烈颤抖,划破了田小娥的脖子,一丝鲜血,顺着洁白的玉颈,蜿蜒而下,疼得田小娥一声惊呼。
也正是这一声惊呼,给老龟提了醒。
他猛然向后一抓田小娥的发髻,重新把匕首架在她的脖子上。
杨凤楼见状,不由得暗中叹了一口气。
他絮絮叨叨和老龟说了半天,当然不是想和他争个高下长短。
杨凤楼真正的目的,就是用言语激怒他,只要他心神激荡,就不可能对身体控制入微,只要他手中的匕首离开田小娥脖子三分,杨凤楼就有把握,在瞬间爆发出自身的“势”,笼罩老龟,限制他的行动能力,并且不会误伤田小娥!
三分,便是杨凤楼能够控制“势”的极限!
也是老龟和田小娥两人的死亡线!
只要三分,杨凤楼就能击杀老龟,救下田小娥。
事态一开始的发展,还是按照杨凤楼的构想来进行,老龟果然失态,杨凤楼一句句诛心之语,果然让他颤抖了起来。
杨凤楼一直紧盯着他手中的匕首,只要等它离开田小娥,只等那个三分,就可以生死立见!
可惜的是,人算不如天算!
老龟的颤抖,却在不经意间用匕首划破了田小娥的脖子。
她的一声娇呼,也让老龟缓过神来。
只见老龟对杨凤楼大声嘶吼:
“杨凤楼,我承认,我不如你!
我武功没你高!
家世没你好!
你杨家满门忠烈,九代先人,不知道给你留下多少遗泽,我比不过你!
行了吧!?
不过,我现在要你跪在我的面前,我要你向我求饶!
要不然的话,我就杀了她!”
说完之后,手上缓缓下压,压得匕首缓缓向下,再一次切破了田小娥的玉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