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府书房,宋威正在看书。
自从卸任了东南剿贼行辕的招讨使,他率领麾下义成军回归青州,平日中的军务并不繁忙,一些小事,也有兵马使处理,至于民政,自有节度副使一下的一种僚佐,所以宋威也有相当多的空余时间,可以出城打猎,也可以闭门看书,当然,前些日子刚刚发生了行刺一事,即便宋威不当回事,手下的一种将领也不同意他轻身冒险,宋威无奈之下,只得在书房中闲看古今。
自然,新任的书童王小泉,也寸步不离地侍立在书房之中,时不时地端茶倒水、添笔研墨,把宋威伺候得无微不至。
宋威看了将近一个时辰,略有疲惫,放下书,端起杯,杯中清茶的温度刚好,轻喝一口,身体后倾,闭目养神,时间不长,微微有些气闷,刚刚睁眼,王小泉已然打开了书房的门窗,今秋九月的秋风,带着微微海水的味道,充塞整个书房,让宋威精神一振。
他看了看王小泉,不得不承认,这个孩子真有心,比他以前用的那几个书童,要强上太多了。
不过宋威却暗叹一声,没有说话,再一次拿起面前的书,慢慢看下去。
他却不知道,在使府之外,来了三个人。
三个人都是青衣小帽,一副奴仆打扮,当中一位不良于行,眼微闭,头微垂,满脸的鲜血,乃是被左右两人驾着过来的。
“这事怎么了?”
看守后门的兵丁认识左右两人,他们都是半年前进入使府当差的,当时宋威还率领人马驻扎在洛阳,很多使府之中的仆人都跟他在一起,致使青州使府中人员不足,留守青州的大管家,便从青州本地招募了几个仆人,等到宋威回归青州,辞退了几个,也留下了几个,这两位,便是留下的人。
左首一个大急,脚下根本没有停步,一边向使府中走,一边大声说道:
“这是刘三,府里的老人了,一直负责采买,今天出去买菜,竟然被人打了,要不是他机灵,一直往回跑,恐怕就麻烦了!快让开,我扶他回去……”
守卫的兵丁一听就炸了。
“敢打咱们使府的人!吃了熊心豹子胆!在哪!?我去教训教训他!”
说着,也让开了道路,还帮忙搭了把手。
右首那位,一边走一边说。
“老张,你快算了吧,你现在当值呢,你敢擅离?不怕使君的军棍?放心吧,他们跑不了,我都把他们的相貌记住了,等我们安置了刘老三,一定上报使君,我就不信,在这青州城中,还能翻了天了?”
守门的兵卒一听,也没有坚持。
“行!到时候你招呼我一声,我倒要看看,是谁有怎么大的胆子。”
三个仆人一边招呼着一边走进了使府,一拐弯,左右两人同时顿住了脚步。
“雄鸡大哥,咱们怎么走?”
“泥鳅,这边……”
雄鸡说完,和泥鳅驾着中间那位,直接走向了宋威的书房。
他们除了在进入使府的时候被守门的兵卒拦了一下,剩下的时间,基本上一路畅通,很多人对他们视而不见,就算有人刚要询问,却也会被其他人叫住,甚至一队巡逻的兵卒见到三人,刚要说话,领队的军官就一声断喝,直接走他们面前走了过去,看都没看三人一眼,仿佛他们是空气一般。
就这样,三人在这种诡异的氛围之中,慢慢接近了宋威的书房。
此时,宋威再一次放下了手中的书,轻轻揉了揉发酸的脖子,站起身形,在书房中漫步。
而王小泉根本没用宋威吩咐,上前关闭了门窗,清凉的秋风悲阻拦在外,书房之中的温度,也在慢慢回暖。
宋威见王小泉如此,越发对他满意,想了一想,开口问道:
“识字么?”
王小泉点了点头。
宋威心中惆怅更深,在这个年代,能够认字的人,绝对比认识庄家的人少得多得多,而像王小泉这样心中有事眼里有活,还能认字的少年,绝对是少之又少,恐怕除了世家门阀,就是凤毛麟角了。
说实话,宋威看王小泉,乃是越看越喜欢,可惜……
宋威心中惆怅,嘴上却也没听。
“都读过什么书?”
“先父在世的时候,曾将在下送到私塾,学过《千字文》,后来学《论语》,结果刚学了一半,家中适逢大难,学业也就中断了,后来也零零散散得看过一些书,很是细碎,不值一提,真要说认字识字,还是从戏本上看的……”
宋威却是一声冷笑。
“京剧虽然风靡天下,却终究是末学小道,要想治学,还是要学五经,你既然学过半本《论语》,我来问你,‘有朋自远方来’的下半句是什么?”
“不亦说乎。”
王小泉相斗没想,脱口而出。
宋威一见,便知道他所言非虚,不由得感慨道:
“是啊,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可是,如果不是朋友,又当如何?”
王小泉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意思,没接话。
宋威却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宋某与张守山相识于洛阳,曾有合作,仅此一次,不过他答应的事情没有做到,让宋某很是被动,甚至宋某被免去东南剿贼行辕的招讨使一职,也与此事有关。
这一次,张守山前来青州,宋某虽然不想见他,却也想知道他还有何面目出现在宋某面前,结果他绝口不提当初之事,反倒要求宋某支持他们造反!
笑话!
宋某乃是朝堂堂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