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子,你、你究竟要做什么?”
许新呆呆看着面前厚厚一叠纸,还有一条条削切好的竹肋,完全不懂张放在搞什么名堂。
那一群宫女也是一样,区别在于,她们讶异的面容上更带着一丝隐隐的惶恐。她们与这俩勋贵少年不一样,时间不等人,如果到晚间灯笼还不能足数挂起,必难逃严惩。
月荷低声道:“阿姊,这位中使在做什么?难不成要咱们做灯笼?做竹肋还可以,可是用纸怎么糊灯笼啊?”
如果月荷这话再过几百年说,必被人笑死,因为唐宋以后的灯笼都是纸糊的,但这时的纸张若糊灯笼,必须很厚,层层叠加,这才能禁得住强风吹,但纸糊得厚了,光纸难透,自然昏暗,这样又失去了照明的本意。因此除了打更与城池守戍会用这种质地粗糙的灯笼外,一般富人家都不会用,更别提宫廷里了。
良使望着那一脸自信的少年,不知怎地,心里竟没有多少动摇。
“我要给你们示范做一个灯,很简单,你们那么聪明,一看就会。”张放说着便开始动手。
宫女们得到这美少年的夸奖,一个个心里乐开花,心下安定几分,开始还盯着看怎么做灯,但渐渐的都走了神,全盯着脸看了……
张放调动记忆,很快扎好竹蔑,然后将一张张“轻罗纸”粘上,不过一刻工夫,就做出了一盏灯——如果是一个来自后世的人,一眼就能看出,这不是孔明灯么?
没错,张放做的就是孔明灯。扎孔明灯并不算太难,至少比风筝容易些,尤其张放还有经验。他曾经用手工扎孔明灯讨心仪的女孩子欢心,虽然那是少年时代的事,但记忆犹新。
孔明灯对竹肋条、纸张、天气都有要求。竹肋条要粗细均匀,纸张要厚薄适中,天气最好是无风。
张放有的是人手,一声令下,合格的竹肋条在半个时辰内就送到;纸张则选择一些轻薄的,不怕破,反正是一次性消耗品;而今日只有微风,正合适不过。
这个时代当然还没有孔明灯——连孔明都没出世,哪来的孔明灯?
张放相信,当夜幕降临,夜空中一盏盏袅袅升起的孔明灯,那效果,绝对比呆板的灯笼强百倍。
“大功告成!”
当张放宣布完成后,包括许新在内,所有宫女都呆住了——这盏帽子似的“灯笼”,未免也太粗糙了吧?而且又高又长,与圆肚灯笼完全两种样啊。
许新撮着牙花子:“我说少子,你这灯笼未免也太……太那个了吧?”
张放斜了他一眼:“我这可不是一般的灯笼。”
许新一脸嫌弃:“怎么不一般?它能跑还是能跳?”
宫女们无不掩口,良使也为之菀尔,虽然她不识这两位中使是谁,但觉得他俩平易近人,很有趣,与一般贵介公子都不同。
“跑和跳算什么。”张放水平伸出手掌,徐徐升举,一字一顿,“它能上天!”
张放不理会许新那像看疯子一样的眼神,转向诸宫女,宫女们被那双电眼一扫,莫名害怕,无不垂首退后。只有良使静立不动,目光平静——不过,那比平常快得多的眨眼动作出卖了她的内心。
张放笑笑,向良使一点:“就是你了,能帮个忙吗?”
良使按照张放的指点,双臂平伸,轻轻托起孔明灯。张放站在她的身侧,距离仅隔一拳。良使身段高挑,如同后世模特,张放也算高个,但两人并排,居然一般高矮。
张放手持火镰,手臂从良使侧后环绕而过,探入孔明灯底部,将蜡烛点燃,然后伸出一只手帮良使固定并保持孔明灯平稳。
“我数一二三,我们一起松手。”因为距离近,张放说话时的气息喷到良使耳边。
良使轻轻点头,耳根微红。
“一二三,升空!”
随着张放一声高呼,孔明灯冉冉升起,随着微风飘向湖心。
目睹这一幕的所有人全张大嘴巴,完全忘了礼仪。
当孔明灯升到最高,并越飘越远时,张放轻轻在良使耳边说了一句话,然后退开,手腕一动,将孔明灯拽了回来——张放在灯下支架处还系了一根细绳,象风筝一样控制孔明灯的距离,飘远了就得拉回来。毕竟这里不是野外,而是皇家园林,如果让这盏灯四下乱飘,难保不会引起禁卫注意,说不定就要惹麻烦。退一万步说,就算禁卫没注意到,也是个火灾隐患不是?这种能预见的危险,还是不要随便的好。
“少子!”
许新一声大叫,把一个个曲项向天的宫女惊醒过来。
“少子,给我做一个能上天的灯笼!”许新兴奋得手舞足蹈,“我要拿回府放给阿母、阿姊,还有小妹看!”
张放笑道:“你自己亲手做一个岂不更好?很容易的,我教你。”再转头望向诸宫女,“还有你们,要不要学做?”
这还用说,诸宫女们拚命点头。
于是,沧池湖畔,顿时变成了手工作坊。不到一个时辰,就制做出了十几个孔明灯,就连手脚笨拙的许新都制成了一盏。而良使与两个手指灵巧的宫女更是制做了两到三盏。
张放告诉宫女们还可以在纸上刷上红漆,增添喜气,并与许新分别写下两幅大字,叮嘱宫女们到时贴在灯上。
一切做完之后,远处传来鼙鼓声,已是未时二刻。
正牵着细绳放灯玩得不亦乐乎的许新一下跳起来,上前扯住张放衣袖:“少子,快走,还有半个时辰朝贺就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