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一枚双龙盘柱玉壁摔得粉碎。
“张放!你……你好……”刘骜几乎气疯了,每说一个字,声音颤抖得不行。
堂堂皇太后,背着自己矫诏取大臣之命,这已经够荒唐了。更离谱的是,被索命的大臣居然胆大包天,策反传诏谒者,以火药(其实是炸药)暗害皇太后……千古未闻如此悖逆之事。
大逆不道!
可怜的苟参,他就算浑身长嘴也说不清——那致命黑匣可是他亲自送到皇太后手里,并要了皇太后老命。有没有动机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造成的恶果。
有随行死士为证,有长乐卫尉力证,苟参说破天都没法让人相信他与此事无关。此刻他已被当成同谋打入死牢,只等缉拿主犯张放归案后,二人一并处以极刑。
由于事涉皇室秘辛,这件案子由丞相王商与新任光禄勋、平阿侯王谭、御史大夫张忠三大重臣联合调查。所有调查结果,必须第一时间向天子禀报,概不得外泄,否则严惩不贷。
其实不用刘骜说,三大臣那个不是官场人精?此事轻重怎会拎不清?
无论是皇太后矫诏杀大臣,还是大臣串通谒者以利器暗害太后,传扬出去,皇室的脸,朝廷的脸都要被丢尽。因此尽管事实真相很快查清,刘骜给出的指示却是“太后暴毙”,以及“富平侯叛逃”两个含糊不清的罪名。所有涉事者,包括当日随行死士、长乐卫尉、长乐前殿当值内侍、宫婢、甲士,一率缢杀。
随后,刘骜一口气下达三份诏令:一、派出谒者,四百里加急,飞驰敦煌。命令敦煌郡守一见逆犯张放,立刻拿下。二、遣射声校尉率三百北军骑士,衔尾追击。一旦见到逆犯行踪,立即捉拿,死活不论。三、查抄富平侯府,捉拿张氏满门。
天刚蒙蒙亮,富平侯府就被数百执金吾缇骑团团包围,星星点点的火把,杂乱急促的蹄声,绞碎了“北阙甲第”戚里拂晓的宁静。
带队查抄的就是执金吾王根。
痛失最大靠山皇太后的王根已红了眼,什么风度都不讲了,更别提什么给面子。明明可以叩门,他硬是让缇骑用撞木把朱漆铜环泡钉大门生生撞开,缇骑蜂涌而入。
“先拿下张班氏,其余姬妾,一个也别跑了!”王根负手而入,跨入大门第一句话就带着腾腾杀气。
然而把整座富平侯府翻个底朝天,也没找出几个活人。其中妇人不过十来个,年纪最轻的都过四十了。别说张班氏、姬妾了,连年轻点的婢女都没有。
王根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定下神后,当即派人往宫里禀报,请求下诏令京兆尹王章彻查全城,尤其是张氏诸产业,将有可能藏匿其间的张氏诸内眷揪出来。
王根刚把人派出去,就有缇骑前来禀报:“找到一人,自称侯府家令。”
家令!这可是侯府大管家啊,必定知晓张氏诸内眷去向。
王根一喜旋怒:“既是重犯,为何不带过来?”
“那家令说,请执金吾移玉,有重要事物交与天子。”
王根一听也愣了一下,难怪缇骑不敢动粗,赶紧请示。
“去看看。”事涉天子,王根也不敢怠慢。
房门大开,一灯如豆,一人背光端坐,高冠深衣,神情肃穆。廊外阶下,是一群手持火把的缇骑,分列两侧,虎视眈眈,但谁也不敢造次。
这是王根进入院子后第一眼看到的情形。
“可是执金吾?某富平侯府家令张敬臣。”
王根淡淡点头:“有何重要事物交与天子?”
张敬臣从袖里取出一封密信,置于地上,中指点住,慢慢向前推移:“这是家主临行前交给某之书信,请转呈天子。”
王根示意缇骑取来。有了皇太后前车之鉴,王根拼着私窥密信的风险,也要细查一番。先是缇骑,再到司马,最后是王根。一遍遍过手,反复验看,确认密信无炸药、无毒药、无不明什物,这才放下心来。
王根置密信入袖,抬头喝问:“家令,汝主母张班氏何在?富平侯诸姬妾何在?还有这府里上千家奴为何只剩数十人?人都到哪去了?何时走的……”
王根一连串问题还没问完,就发觉不对——老家令的苍头软软垂下,无声无息。
王根眉头一跳,脱口疾呼:“拦住他!”
来不及了……
老家令嘴角一缕黑血昭示着,一切都来不及了……老家令没有遵循张放的吩咐离去,他一辈子都在侯府度过,生于斯长于斯亦将死于斯。求仁得仁,不外如是。
半个时辰后,王根带着密信直入宣室殿,向刘骜禀报难堪的查抄结果。
若换一个人,震怒不已的刘骜非怒斥降罪不可,但面对王根这位阿舅,痛失母后的刘骜只有长叹:“罢了,就让京兆尹彻查长安及诸陵之张氏产业,看张班氏等内眷藏身何处……”
“陛下,臣有一言。”
刘骜看了一眼,是右将军史丹,勉强挤出个笑脸:“史卿请说。”
“依臣想来,不必劳师动众彻查了。”史丹苦笑,“我等都中了张逆之计,张班氏及所有内眷,早已离开长安西行,此刻想必已出玉门关了。”
刘骜眨巴眼睛,脸上全是问号。
“从今日查抄的结果来看,张逆早有预谋,岂会将家眷滞留长安之理?若臣所料不差,当日被陛下勒令远谪西域的赵飞燕的马车里,必定载满了张氏内眷……”
刘骜张大嘴巴,犹难置信:“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