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大盟、小胖、铁锤s、同乐村落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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穹庐广阔,月辉澄澈,山如勾勒,四野通明。远处簇簇篝火,映出隐隐绰绰的人影,时有烤肉香随风飘来,间或夹杂隐约人声马嘶。置身其间,顿生天为被、地为席的荒凉沧桑之感。
而感受着这一切的张放,却并无半分这般诗样情怀,因为他知道,很快——也许就在明天,这看似美好的一切,都将被匈奴人的弯刀切碎。
今晚是十四,明天就是月圆之夜。月圆,对汉人而言,是相思,是团圆;而对匈奴人而言,则完全相反,它代表着——战争!
匈奴人一直遵循着一种原始、神秘而独特的军事准则:“月满而战,月亏而退”。
当匈奴人要发起一场战争,通常会选择在一个满月时分进攻,一直持续到月亏时退兵。这不由令人联想到月圆之夜的狼啸。看来匈奴人不光在战术方面以狼为准则,连习性也在向狼靠拢。
张放本想月色明亮,不利夜袭,有利防守,没想到人家匈奴人偏偏就是要在满月时开战……不由得苦笑不已,看来老天爷还真是公平的,给了他们一个现成的防御工事,同时也给了匈奴人一个进攻契机。
夜已深,但篝火边没有一个人休息,所有的人都在工作,区别只在于是体力工作还是脑力工作。
烽燧里别的不多,就是土方杂木多。大量用于修补哨墙的渣土、石块、干草、柴枝、芦苇等物,散落堆放在地窖、在四周。尽管经过许多年月,多有朽烂,但土石没事,柴枝也能用——因为多是胡杨木。
“生而不死一千年,死而不朽一千年”的胡扬木。不过区区几十年光景,自然不在话下。
几乎每人手里都有活:有搅拌泥土,修补垛墙;有制做简易陷阱,部置于四周;有削制木叉、木矛的;更有临时赶制木箭的……防守第一利器就是弓箭,再多都不嫌多。当然,在缺乏箭镞与羽毛的情况下,这样赶制出来的粗陋箭支,也只在实在没办法的情况下应急用,杀伤效果不容乐观。
要说制做陷阱,青溪聚的韩氏兄弟、青琰、渠良等人都是一把好手。他们就用简单的木枝加上编织的草绳,再配以挖坑刨土,在烽燧外围的羊马墙内外设下一个又一个令人防不胜防的陷阱。
韩家兄弟一边挖坑一边细语。
“明日要是打起来,你多留意那两个胡人。”韩骏向烽燧呶呶嘴,这样嘱咐兄弟。
韩重停下手里木铲,从半人深坑抬起头。讶然望着二兄:“你是说宗巴,还有阿里穆大叔?他们不对劲?”
在整支队伍里,只有两个胡人:蒲类人宗巴、胡商阿里穆。
韩骏阴沉沉道:“我不相信他们,我不相信胡人。”
“可阿里穆大叔一直为我们当向导,宗巴今日也豁命为公子挡箭了啊。”
“人心隔肚皮,你知道人家咋想?一旦匈奴人发起攻击,大难临头,谁知道会怎样?总之,你多留意没错。”韩骏丢下这句话,继续埋头刨土。
韩重骚骚头,似乎也觉有理。
咣!另一边的渠良扔出木铲,费力地从一人多高的坑爬出,抖落一身泥,下意识向远处那片星星点点火光聚集地望了一眼,喃喃道:“胡奴……太多了啊!”
青琰刚安好一支伏弩,正喵着腰从旁侧经过,闻言扭头安慰:“六叔,公子也说了,咱们不跟匈奴人硬拼,就守上五六日,大汉的军队就会来救咱们了。”
“可是,咱们能撑五六日么?”渠良语气极不自信,充满浓浓的无奈,“还有……那曹都尉与邓护卫能求来救兵么?”
青琰瞪大妙目:“怎会求不来?公子可在这里啊!”
“那也要人家肯相信才行啊!”渠良终究还是没说出这句话。他半辈子都是老实巴交的庶民,最远才去过三水。而在遇上这位公子爷之后,整个人生天翻地覆,面目全非。先跟强盗干仗,再以一介草民,竟出入农都尉别邸,最后更追击数千里,与匈奴人厮杀,生生端掉了一个部帐……这经历,简直像梦一样。
渠良相信,如果他向人说起这段时间以来的经历,怕是没人肯信——不是没人相信他的遭遇,而是没人敢信天下会有这么胆大包天,肆意妄为,这么的……乱来的贵介公子。
二百里外,大汉交河壁屯将戊已校尉,他会相信么?这才是渠良最担心的。就算他这样最底层的庶民,也是明白,调动驻军是什么概念。若是大汉境内,那是想都不要想,而塞外驻军还有几分希望。但是,真有希望么……把所有人的性命,都拴在这点指望上,这样好么?
“我们不能把全部希望,寄托在交河壁驻军身上。”在一个无人打扰的小火堆前,林天赐与张放这两个决定所有人命运的人,互相交流着不可入他人之耳的秘语。
“我知道。”张放也有同感。
“其实,投降是最好的选择。”林天赐接下来的话更是直言不讳。
“我知道。”张放倒很坦然。
怎么做是一回事,怎么想又是另一回事。
“能拖就拖,能守就守,能保住多少人就保住多少人。”张放也向林天赐交底,“现在投降,会死很多人。”
“现在投降,至少公子不会有事,但若死拼的话……”林天赐望着眼前这个美少年,蓦然发现,与初遇时相比,那线条柔和的轮廓,已显现几分棱角,少了几分俊美,却多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