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章珣主动到太后娘娘面前提起的,那无疑不是开玩笑,而是十分认真,到底这算得上一桩大事。到底章珣已是十六岁的年纪又是这样的身份,早先物色着也合乎情理。
只是,原先她总是觉着,这位九皇子一时兴起的成分要大些,现在越是令人无法不觉得并非如此。若说先前她想到章珣对自己的态度,更觉得仿似湖中一叶扁舟,飘飘摇摇,晃晃悠悠。外婆的这席话,便无疑是离湖上岸,叫人无从寻借口去否认。可要这样想,穆语蓉又总觉得自己自作多情了一些。
朱老夫人见穆语蓉一时没有说话,拿不准她的心思。这般年纪,见着优秀的少年暗生情愫也属正常,她也不是那么地迂腐,不会责怪自己的外孙女。可不该有的心思趁早收一收,或许更好些。
“九皇子这般的年纪,确实该着手准备物色好皇妃了。太后娘娘虽则同我打听过你的情况,但恐怖临安城里家世够得上的适龄女子都免不了要被打听打听的,总归是个很该慎重的事情。”
听出了朱老夫人的言外之意,穆语蓉便冲她露出个笑容,说,“外婆还不知道我么?我哪儿有那样的大追求呢,九皇子是我够不着的人物,一开始我便清楚,又怎么会有不切实际的想法。”
“宫门似海,我只想守着外婆守着立昂,安安稳稳地过完这辈子。”
话题讨论得深了就扯得太远了,怕朱老夫人多想,穆语蓉连忙再道,“外婆身体无恙,我就不担心了。既然对许姑娘的去处有了安排打算,也该和许姑娘知会一声为好。我这便去寻许姑娘说一说。”
然而,朱老夫人还是误会了穆语蓉的意思,到底那般的话不该是个十三岁的小姑娘会说得出来的。就算这个小姑娘再懂事再明白事理,也不会是这样的语气。
穆语蓉想走,朱老夫人却拉住她,看着她的眼神充满了怜惜。穆语蓉不明所以,反是听见朱老夫人问,“蓉儿,穆家的人是不是欺负你和立昂了?”
顿住步子的穆语蓉闻言疑惑看着自己外婆,道,“没有啊,这阵子,祖父还将立昂带在身边教养了,祖母把朱雀大街的两间铺子都教给我自个去打理……”穆语蓉重新回到朱老夫人的身边,抱着她的手臂晃了晃,笑着说,“我不过随口说了句话,反而害得外婆担心,是我的不对。”
见穆语蓉不似扯些话唬她而已,朱老夫人只当她里的意思是没人欺负得了她,因而略放下心来,先前仅作是自己想得岔了,便没有再多虑。到这会,朱老夫人方放了穆语蓉去找许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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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语蓉寻到许月的时候,她正在坐在院子里头晒在太阳奋力地绣着个荷包。抬头见是穆语蓉来了,许月瞧着很高兴,将手里头的活计都放下,也不招呼仆从,自个儿去给穆语蓉倒茶,请她坐。
比起最初来到朱府的时候,许月要变得活泼许多,也或者是因为对穆语蓉信任才不那么拘谨。不过,同样是没了爹娘的人,有些事情,穆语蓉很能理解许月。被安排服侍许月的丫鬟婆子叫她给打发出去了,看起来和底下的人相处得也还好,没有人对她态度不对的。
“穆姐姐今天怎么有空来看我的?”许月和穆语蓉对坐着,脸上带着欣喜。
对方是这般态度,穆语蓉也板不起脸,可没先提起让她搬家的事,只问,“你和五皇子很熟吗?”
“炜哥哥?”许月略有惊讶,停了一瞬,倒是好好的回答着穆语蓉的问题,“若说相熟,或许是我高攀。不过,从前不知道五皇子的身份,倒是曾在一起做过玩伴,那也是我多年前的事了。”
许月稍微陷入了回忆之中,对穆语蓉并无多少防备,和她说起了与章炜之间的些许故事。听来无多少特别之处,更似大哥哥厌烦哭泣虫小妹妹又因对她哭闹束手无策,而不得不多照顾她那样的情况。
“我那时不知五皇子的身份,又因比邻而居,觉得这个大哥哥长得好看,便缠着他带我一起玩耍。五皇子不耐烦我,又不知道该怎么应付我,便常常对我恶作剧,想着能够吓唬得我不敢再闹他。”
“只记得后来有一次,如今想来许是五皇子下定决心必要叫我不敢再跟着他,带我到了县郊又将我故意落在荒郊野岭的,吓唬我说山中有猛兽。五皇子丢下我走了,我就只记得哭,哭了半天也没有人来,又哭着往回走。半道上跌了许多跤,浑身都脏兮兮的。结果,真的遇着了一只吊睛虎。”
穆语蓉能够猜到后面的剧情,五皇子过了半天折回来找许月,想着这么吓唬过她下次定然再也不敢缠着他。没想到却真的遇到了老虎,便是将许月好好的救回来心里头亦难免愧疚。
许月继续说着,穆语蓉的猜想倒是不假。“五皇子念着定吓唬到我了,因而回来寻我,哪里知道真的出现了猛兽,才知道自己做得过了头。被救回县城,一路上我哭个没停,五皇子许是觉得愧疚,不好说我。回家的时候,碰见卖糖人的,还买了好几串塞到我手里头,叫我别再哭了。”
七岁的许月扁着嘴、噙着泪看着自己手里头的各式糖人,又看看章炜一脸求饶的模样,终究还是止住了哭,同章炜说,“炜哥哥,你下次带我玩,好不好?”
章炜怕自己不答应,哭肿了眼的许月还得接着哭,只得点头。可答应了以后带许月一起玩的炜哥哥,第二天一早天没亮就离开了那个地方。此后两人一别数年,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