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辇在人们次第的跪拜声中停下。
里面的男子传来低低的几声压抑的咳嗽声,人们听了也跟着抖了抖。
冰冷的少女站在那里,突然间,微微颤抖了一下。
但是,那咳嗽声只是一闪而过,而后,贺子归扫了一眼所有人,便问道:“发生了什么?”
连政对着贺子归扬了扬下巴:“你的弟弟被人杀了,这几个人想要造反,所以现在,正在按着规矩,问问想要有没有人愿意要他们。”
贺子归的目光落到地上,便看见自己那同父异母的弟弟浑身冰凉的躺在那里,他的眼底闪过一丝淡漠的光。
他的这个弟弟是什么品性他还不知道?狂妄自大,和他的母亲一样。
若非自己争气,恐怕现在,早就成了一堆骨头,所以,他是生是死对他而言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只是在众人面前,他还是要做做样子的,他扫了一眼上面高台上的人,甚至连他们长什么样子都没有看清楚,便对着马车内的人道:“陛下,您看该怎么办?”
哪怕是在病弱之中,男子的声音却依旧低沉带着一丝好听的鼻音,他闭目端坐在里面,问道:“摄政王你如何看?”
连政道:“这儿有两个人想要其中的一个。”
连轩淡淡的道:“若是有人要摄政王按着规矩来便是,没人要的也按着规矩来。”
“是的,陛下。”连政道。
连轩的声音带了一丝疲惫:“孤乏了,走吧,一切,交给摄政王便可。”
“是。”贺子归和连政应了一声。
然后,贺子归便挥了挥手,马车便调转了车头。
所有人的心底既兴奋又失望,兴奋的是终于可以听到连轩的声音,失望的是竟然没有看到他们皇帝的面容。
但是谁都知道,今天他出现在这里,便是莫大的惊喜了。
步辇的声音响了起来。
“恭送陛下。”
人群再次次第响起声音。
宋晚致看着连轩离开,不经意间转过头,看着身边的少女,突然间一愣,担心的喊了一声:“阿萱?”
黑衣少女站在那里,看着步辇远去的方向,面无表情,然而,一滴滴的泪水却从她的眼眶内滚落下来。
这世上满身鲜血,到底还有什么能让她流泪?
然而,却只有那样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
摄政王你如何看……
是有人要摄政王按着规矩来便是,没人要的也按着规矩来……
孤乏了,走吧,一切,交给摄政王便可……
只有这三句话而已,然而,为何,却如此熟悉?!
一瞬间,巨大的悲伤伴随着巨大的疼痛插入脑海,她闷哼一声,然后往后退了一步,而人们的恭送声,刚好将这个闷哼声给掩埋了下去。
“阿萱。”宋晚致急忙扶住她,担心的喊她,然而只看到少女的气息不稳,一只手拼命拿着一串东西。
宋晚致低头,便看见少女系在手腕上的一串铃铛,那串铃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取了铛心,只是一串哑铃罢了,哪怕风吹来,也根本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但是,那串哑铃,却突然无风自动,发出散碎的声音。
“叮铃铃……叮铃铃……”
……
连轩的车辇已经越来越远,他闭着眼,有些疲乏,只不过心累了,这世上所有的事情也不过如此。
周围那些恭送声此起彼伏,他有些烦恼的揉了揉眉头,在所有人的声音中,听到了一个“轩”字,年少的时候,也有人这样喊过他,不过,是他非得逼着她喊罢了。
但是现在……
想到此处,那种被洗刷到淡漠的疼痛再次涌上心头。
但是,他总觉得不对劲,明明今晚他决定不来这,但是心中却不安,而现在,这种难以言说的不安又再次涌了起来。
次第的恭送声响彻整个临安大街,渐渐的,终于安静了一刹,而在安静了那一刹的时候,突然间,一个散碎的铃声突然灌入了他的耳朵。
一瞬间,他猛地睁开眼睛。
然后,他猛地从马车上站了起来!
“陛下,您……”贺子归的话还没问完,挡风的步辇便一把被破开,而后,他连反应都没有反应过来,便被那只瘦弱到极致的手给掀飞,而后,男子已经骑上了白马,疯狂往后飞奔而去!
贺子归落在地上,着急的道:“陛下,你的身子……”
然而,又哪里听得到?!
这个瞬间,所有的所有都不再,只有那个铃铛的声音在耳边滑过。
“无忧,这是莫失莫忘铃,记住,永远不要摘下来。这样,天涯海角,我都可以找到你。”
而在整个临安大街上,正在慢慢起身的百姓突然听到蹚蹚踏踏的马蹄声。
有谁敢在帝王都还没有完全离去的时候敢这么骑马?!
但是等他们抬起头来,便瞬间呆住了。
马上的人,帝王的冠冕,然而此刻,随着疾奔,他一伸手,竟然将那代表着皇权的冠冕扯下来,抛在地下。
“啪”的一声,摔成两半。
身上那宽松的大氅顺着他的身体滑落下来,然而,又有什么关系呢?
迎面的冷风簌簌的吹来,他突然猛烈的咳嗽起来,但是这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中,容颜无双的男子脸上,却渐渐的露出一丝完全没有过的光彩。
铃铛声还在呀!
铃铛声还在!
不是两年前在梁国,他追寻而去,却再也没有听到和看到。
不是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