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忽然有一天,陈春把他叫到办公室,宣布一项令他根本没有想到的的消息,十分震惊。陈春冷眼盯着他不紧不慢地说道,“两抢一盗”嘛,基层警力紧张,局里作了一些临时性调整,打算从县局机关抽调部分警力下派出所协助开展工作。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你可能要辛苦一点,腾出一定时间协助城关派出所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当然,是兼顾,手头上的事务不可耽搁。不过,在接下去的一段时间里,你必须待在派出所里听从派出所的统一安排和调遣。你正好也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切实了解一线实际情况,更好地胜任本职工作,可以说也是一种锻炼。
东方煜听完,脑袋里嗡嗡的,一时间找着东南西北。说实话,他被陈春喊了去时,一直是紧张忐忑的,但同时也有期待,因为,他心存希冀,总期待着有什么惊喜。可现在,那真叫一个乏味,显然,事实同他内心的希冀相去甚远。当折返回来时,他眼前一片暗淡,仿佛整座楼都在摇晃。人家往上升,他不升则罢,却还往下降,说得好听,临时性帮忙,在他看来,就是贬职,他对陈春刚刚心存的那点感激荡然无存。
他事先知道“两抢一盗”需要抽调人手帮忙,但他根本没有想到会轮到自己头上。一般来说,抽调人手都是单位里的富余人员,比如年老的、体弱的、能力不强不能独挡一面的、楞头青不被重用的或者领导看着不舒服之类的,他原本不以为自己属于这个范围,他怎么着也算是单位里不可或缺的重要角色,可现在倒好,发现自己距离这类人群是这么地近,并硬生生地被拉扯到一起了。唉,这年头,真不能高估了形势,高估了自己,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在自己身上发生,如此一来,他都不知道该把自己归类到哪里了。
他真想提出不驻派出所的要求,派出所有事时可以随叫随到,可是,他张了半天的嘴,还是没能吐出片言只语。他知道陈春的秉性,一旦解决了的事情,是难以改变的,或者说,是根本不可能改变,同时,毫无疑问,陈春之所以这么决定,绝对不会是无缘无故,一定是有打算和考量的,再提出这种要求,岂不是自讨没趣,自寻烦恼。那一刻,他的感受几乎是到了绝境,世界末日。他原本以为,这一辈子再不会下派出所了,所以,一直以来,不说鄙视派出所的人,但肯定是俯视。现在,他是谁啊,局长秘书啊,潜意识里,根本没有派出所这层概念,根本没朝那旮旯寻思。如今,不仅要下到派出所,而且,没有派出所副所长的身份,还必须听从派出所的统一安排和调遣,这有多伤自尊,又是何等之难堪啊!他简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真想找个地缝钻了进去。若整天待在派出所,他真不知道如何同他们相处,被众人盯着的滋味,岂不是如同被扒拉掉衣服**着身子站立在那儿任人宰割没啥区别嘛,他肯定无地自容,他不由联想到自己被牢役推搡着扑跌倒阴暗潮湿的牢房中,任由牢内的地痞无赖**、戏弄的情景。
然而,当他硬着头皮到了派出所后,同他想像的情形相去甚远,一切并没有他想象得那么糟糕,他忽然发觉,再次回到这里,是别有洞天。当他站在老汪头面前时,他面对着的是一张坦诚值得依赖的笑脸。他盯着这张布满岁月痕迹却笑容满面的脸,读到的完全是诚挚。
“东方秘书,唉,大秘书啊,缘分啦,我怎么也没有想到,我俩重新合作,这是缘份哪。刚才,陈局来电话,当然,我知道你忙,现在更忙了,不过,你来我这儿,我不会占用你多少时间。或者这么说吧,你根本不用来我这儿,挂个名头就行。我是明白人,真是有必要的话,你来露个面,你高兴干吗就干吗去。当然,你也知道,我还是必须依仗你的大笔杆子,我所里的那点事儿,那点所谓的‘政绩’、“功劳”什么的,还得仰仗你的笔杆子了把我们捣鼓捣鼓,也因此,你在来之前,我这儿专门替你腾出了一间办公室,就是你先前的那一间,室内一应俱全,若是还需要什么物件,什么要求,你尽管提出来,我会尽全力按你的要求去做。大秘书,我就这么点要求,你说,我这点要求不算过份吧。”老汪头不管三七二十一,一股脑子自言自语地抖搂着。
东方煜内心感激着,却没有说出口来。按说是应该说点什么表示理解和感谢的话,但不知怎么了就是没说出来。他内心有着极大反差,这种反差让他无法高兴起来。单单从老汪头对自己的态度上,是完全值得高兴,因为,从他这儿折射出大家心目的自己,看到了自身的价值。但是,他自己比谁都清楚,毫无疑问,陈春在疏离自己,他有一种被抛弃了的感觉,有种过气明星的感觉。若果真如此,面对老汪头的礼遇只是一种暂时性的光鲜,又有什么实际意义呢,一切将是虚无缥缈,过眼烟云,他又怎么高兴得起来。
唉,看来,指望一个女孩定乾坤,太天真。
东方煜内心感激老汪头这个城防司令对自己的尊重,或者说是客气,虽说内心纠结着,但还是克制着,极尽全力同老汪头寒喧起来。
“汪所长,看你说到哪去了,说这话不是太客气了嘛。我这次来你这儿,是局里统一安排增强“两抢一盗”警力,属于派出所警力的一部分,是必须听从你的调遣和安排。只要我能做得到的,你尽管吩咐,我会尽全力做好。谁都知道,你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