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煜深感派出所工作的杂碎,尤其象他这种片儿警,手头上的事务更是杂乱无章,一天忙下来,不知究竟忙了些什么。但不论你忙了些什么,几乎整天都在派出所里,或是在辖区片儿里。他所处的那一片,涉及各行各业各个部门,居民组成结构复杂,总会有你想像不到的情形发生,因而,有太多基层基础工作需要你打理。说实话,他初来乍到,不怎么熟悉基层基础工作,更不知如何去做,并且把它做好。他也是边干边学,边学边干。虽然有些忙,好在就他一个,还是可以拉得开,放得下,来去自由。再说了,这是他的选择,怪不得别人,是自己弃教从警选择的人生道路,是一堆屎,也必须吃下。
既然无法计较挑剔,就必须尽自己最大努力去做好。哪怕一些事务,在他看来完全是流于形式,一些是和本职沾上点边的,一些是八杆子打不着的。比如说,走村窜户,挑柴担水,二帮一,再比如说,参加社会组织开展的居民生活状况调查活动,等等,诸如此类都是必须跟着去做,必须附炎趋势。
老汪头总是提醒他要经常下片去,注意同辖区保持密切联系。
这个他当然知道,他理解老汪头的良苦用心,他一边应承着,一边准备着,虽然不是太情愿,但还是必须去。他必须听从老汪头的安排,既然老汪头说了,证明他有感触,必须立即行动。他必须给老汪头留下令行禁止的良好印象,否则,因此腻歪了,可麻烦了,也没有必要。
他经常下片去,经常走街窜巷,只是,他因诗慧表哥的事儿,总是心神不安,时不时有在办公室里独自发呆的时候。发呆归发呆,却无计可施。
日子继续无聊地过着。他联系的那一片,有较多的企、事业单位,当然,政府机关也在这一块儿,这也是老汪头让他配合侦破诗慧表哥盗窃案的主要原由之一。他同平常一样在辖区里胡乱地转悠着,时不时也会碰见熟悉的人,招呼一声,寒喧几句。时不时也能帮上什么人什么忙,关键看责任心。片儿警嘛,就这性质,张家缺人手,李家缺传信儿的,婆婆妈妈,别指望有多大多么重要的事务在等着你。带上大沿帽,穿上警服,威风凛凛,煞有介事,总容易忘乎所以,自以为是。可别人往往不一定这么去想,你把自己看得牛高马大,这还要看你的出发点,看你的为人处事,要看你是不是真心对待他们,否则,你什么也不是。平日里,人们各忙各的,没有谁刻意套一番过后也就过去了。他心里也有数,人贵有自知之明。萝卜、白菜,家长里短,就那么一回事儿,时常有人让他帮助拎个什么东西,帮哪个办个什么事情,或是让他带个路什么的,他都毫无怨言,什么杂务事,琐碎事,他都有可能遭遇到。
虽然有时候内心不舒服,不平衡,却只能认命。何况,现在强调纪律和职业操守,他是必须小心注意的,否则,万一被投诉,被告状,不论是否属实,终究吃苦受累的还是他自己,他不想随随便便蹚这个浑水。指望到时候别人替你说话,替你作主,在如今的社会里还是不要太天真。明哲保身是人之本性,相信谁,不相信谁,实际上,谁都不可信,相信谁,不如相信自己,一切靠自己慎重把握。
他在片里七转八转,走着走着,便转到了机关大楼区。触景生情,他一下子想到了诗慧表哥那茬,不知不觉又琢磨起那似乎永远没有结果的事情上来。他向诗慧承诺的事情,到现在没有一点头绪,至今想不出个辙来,眼看着法律程序越来越迫切,却束手无策。
真可谓是越怕丢面子,越容易丢面子,这一下子十有八九是要在自己学生面前跌相了。更令他奇怪的是,这些天,诗慧忽然一点消息没有,没看见她,也不与自己联系。按理说,她是必须同自己联系,并且十分急切。难道是去找别的渠道,寻别的途径了嘛,知道找自己没有这个本事,知道自己为难,知趣而退了嘛?他一下子消沉自卑了起来,想想这人的内心总是矛盾着的,找着你,你为难,不找你,你自卑。找着你,你没有本事替别人排忧解难,不找你,你又怨天尤人。瞬间,他感觉这座机关大楼越来越高,越来越远,越来越不在他的控制范围。他真想找她问个清楚明白,但转念一想又踌躇了,是既想联系,又怕联系,生怕一旦联系了,确认了,更是没有退路。
他是左右为难,心痛肚子痛。男子汉嘛,在女人面前,表现无所不能的英雄气概,是一种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