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铃儿本已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她小心翼翼环顾了四周,外面漆黑如墨,门灯点点,室内明亮如昼,针落有声。在这荒郊野外,不见人影,当真让人生畏。
她害怕是怕神鬼之说,怕此处诡谲的气氛,怕这异于平常的安静,所以忍不住低声问了句:“谷溪姐姐,这里不会有鬼吧?”
唐谷溪闻言,回过头来看着她,突然笑道:“铃儿,就算有鬼,也是人鬼。再说了,孤魂野鬼一般都去村中人家,那里债有头冤有主,好报仇,怎会来这客栈呢?客栈多为旅人住宿,人多眼杂,野鬼们认不清人脸,万一报复错了可不就糟糕了?”
还未说完,便遭到林寻咋舌,瞪了她一眼。
“你不说话是不说话,一开口便要恐吓人,吓坏铃儿了可怎么办?你以为人人都是你?”
唐谷溪冷哼一声,扬起下巴,问铃儿:“铃儿,如今听我说了,你可还怕了?”
铃儿早已咯咯直笑了,掩面道:“本来铃儿心里惶惶不安的,可方才谷溪姐姐所言,倒让铃儿觉得好生有趣!有鬼又如何?就让他们来吧!”
唐谷溪甚为满意,眉梢一翘,睨向林寻,目光狠狠在他脸上剜了一刀。
林寻淡淡笑了一下,手指摸起桌角的一盏茶凑到了嘴边,却未入口,眼光转到了店内某一处,似是在想些什么。
唐谷溪神色微变,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不远处店小二在收拾桌椅,楼梯上的烛火像是被一阵风掠过,微微晃动着,显得昏暗了几分。木梯的地板在灯影的摇晃下,显得有几分虚幻莫测。
她虽说不出有什么异常,可冥冥之中,却感到了一丝不妙,默默将手中的筷子放下了,又伸过手去,按住了铃儿的手。
说不准……真有鬼呢。
铃儿微微一怔,手中的筷子险些脱落。
“别吃了。”她轻声示意。
林寻看了一眼她,唇角带笑,也将手中的茶杯放了下来,未发出任何声响。许久以来,他二人之间也有了些默契,此刻林落不在,若是他俩之间还不相互信任,那么铁定是要吃亏的。
“你们等着,我啊,先上去看看。”林寻咧嘴笑了笑,有些玩世不恭,看不出什么顾虑来。他起身,伸手摸住了凳上的长剑,提起来转身向楼梯间走去。
铃儿心里一空,失声叫道:“林寻哥哥!”
店小二闻言,转过身来,见林寻欲要上楼,忙小步移至跟前,“客官要选客房?”
“嗯。”
“好,那请随我来吧。”小二并无异常,将手中的抹布放在桌上,热情洋溢地引着林寻上了楼。走至转角处,林寻朝底下瞥了一眼,接着便消失在了楼上的灯影里。脚踩在木梯上的咚咚声响起,在这寂静中显得有些刺耳。
“你们掌柜的呢?”
“客官有所不知,我们这客栈设在路边,平时并无多少人,掌柜的除此之外还有其他买卖,并不常来。一般日落之后,店里就只有我们这几个打杂和烧菜的了,您看,这里有几间空房……”
细微的交谈声从二楼传来,伴随着渐次远去的脚步声,声音逐渐消匿。
铃儿脸上浮现一丝惊恐,得知林寻只是去选房,微蹙的眉头才舒展开来。她被唐谷溪按着手腕,手指还有些发凉,心中又生起一股寒意,颤声道:“谷溪姐姐,你……”
唐谷溪松开她的手,眸子略略转动,将这屋内扫视一遍,深吸了一口气,“铃儿,你先别吃,万事小心为妙……等林寻下来了再说吧。”
以前在家中时,曾听爹爹提起过,他经商运货需要走南闯北,路上难免要住宿于关野外的旅店,越是人少的地方越需谨慎,许多商贾都是在黑店遭遇了不测。这里天高皇帝远,来客都无从去处,自然潜藏着较多黑心人。
方才进门之时由于一直心不在焉,因此并未察觉什么,还好林寻足够警惕,先上楼盘查去了。知根知底后,再食宿下来也不迟,否则……只能另行别处了,为了周全,就算露宿街头也不为过。
此刻,若是林落在就好了。
铃儿的眸子深深的,像是蒙上一团水雾,她未再显出任何惧意,平静地放下了筷子,身子挺直,端坐着不发声。
这店里也安静得过分了些……
蓦地,手指触碰到腰间某物,指尖传来一阵清意,唐谷溪心头一颤,不由自主地将它解下拿在了手里,低头凝眉去看。
翠玉雕琢而成的玉佩晶莹剔透,在灯火的照耀下光泽莹润,大如鹅卵,平平整整,花纹精雕细刻,细腻光滑,工艺绝佳。鱼头与龙尾相接,鱼尾与龙头相连,虽为静止,好似在流动变换,正所谓鱼龙变幻玉玺,奇妙之处就在于此。
铃儿显然也看到了那玉佩,注意力便转移到了它上面,略有好奇:“这玉佩上的花纹好生奇妙,怎么从未见谷溪姐姐拿出来过?”
“这是苏宸的。”
“宸王子的?”铃儿有些错愕,不过很快就平复下来,笑道,“都说玉石乃通灵之物,一旦戴在那人身上久了,便会和那人同呼吸共命运,是他的第二条命。谷溪姐姐,宸王子将贴身玉佩给了你,是希望永远留在你身边啊,玉即是他,他便是玉,如此一来,谷溪姐姐也不孤单了。”
“他的第二条命……”唐谷溪微微蹙眉,喃喃道,眸中忽然涌上一股不安,“那我岂不是把他的命拿走了?”
此话一出,将她自己也吓了一跳,忙把玉佩扣在了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