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夫葛田的家离李家稍远,是个比较偏的地方,祖屋还是比较气派的。李卉芷看着颇一阵感慨。这大姐夫家以前一直以经营铁器为业,也可以称得上是祖传下来的营生。
但到了大姐夫这一代,人丁凋零不说,还个个都不成材,唯一大姐夫葛田认识一些字,却偏偏还是个赌鬼,又结识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多大的家业也经不住后人这样败。
听说有一段时间过不下去了,还将这祖屋给典当了出去,似乎直到这时,那个稍微识些字的大姐夫这才看到了自己有多么不肖,有多么无用。
过了一阵潦倒的日子后,跟那个丁石倒是越来越谈得来了,听说葛家祖辈经营的是铁器行,丁石还给出了个主意——有个当官的想要找这些熟悉铁器行的人制造一批兵器。
当然了,当官的理由很简单,北方战事吃紧,南方得提供军需,各州各部都要竭尽所能。
葛田不过一个无知****,只知道有利可图,不光能赎回祖屋,还能盈余颇多,又是官府的差事,连文书都看过了,哪还有不干的?
既然是当官的赏的差事,人家要求不得泄露,他自然半个字也不敢说,整天屁颠颠地在外面忙着。选矿址,掘矿,冶铁,炼器。这些毕竟是祖上传下来的技艺,没什么难的,虽然偶尔有一些跟军器制作不同的,丁石也在一旁指挥。
谁成想这些都是太守大人私底下的活计!这一干下来就是诛九族的罪!
偏偏大姐也没什么心眼,连家里具体做的什么生意也不清楚,财路是从哪里来的也不知道,只知道家里有钱了,花就是了!
现在出事了,才知道急,才知道哭。
说起来这还是李卉芷第一次见到这个大姐夫——其实就连大姐也多久没见过他了,整天不知道他在忙什么。
大姐夫生在铁器世家,身形倒是魁梧得紧,一脸的胡须,粗眉大眼,一看就像个莽夫,意识到大事不好,此刻在家里急得团团转。
听自家娘们从娘家带回消息,只说不让嚷嚷,可也没说个解决的办法,一时也都一筹莫展。偌大一条汉子,硬是给慌得畏缩了起来。
没办法,只得将大门紧闭,谁来找都说不在家,反正以前也经常不在家的。
直到听说娘家大小姐亲自来了,连忙派人迎了进来,问问她怎么办。私造兵器是诛九族的大罪,他们就算是从犯,至少也是诛三族。此刻别说来了娘家的大小姐,哪怕是任何一个人,只要有办法能相救,那也是恩人了。
说起来他也是倒霉,本以为找到了发家致富的法门,还亲眼看过太守大人的文书,只不过人家说这些东西不能遗留在外,给看了一眼就拿回去了。
李卉芷看着姐夫的这个样子,不知道是该责骂他,还是该可怜他。怎么可以这么无知?兵器这样的大事,随随便便就能轮到他的头上去?自己有几斤几两不先掂量掂量?
可现在不是责怪的时候,时间紧。李卉芷让大姐把不相干的人都叫了出去,只这三个人留下来商量。
内容很简单,但是很关键:大姐夫如果想要想要保住一门三族,必须要做出一些选择和牺牲。
如今想要弃暗投明,唯一的法子,只有暗里充当皇太孙这边的线人,以助除掉太守这个大逆不道之人。这点非常关键,如果立了功,才有本钱向皇太孙、向皇帝求功劳,以此保得家族平安。
此举当然也十分大胆,大姐夫瞅着大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做线人,自然充满了危险,如果在局面没有明朗之前露出了马脚,便是既背叛了太守,而皇太孙必是不会承认的。
一句话,这是两面不讨好的活计!
当然,计划是没有什么漏洞的,除非不小心有人泄漏了出去,不然还是有希望的,起码如果办成了,至少可以保住家里三族的命!
大姐看到大姐夫此时那个怂样子,一怒之下哭喊了出来:“你这会儿知道怕了!早干嘛去了?啊!家里出这么大的事,还不都是你给捅出来的!你要害得我母子不得安生!害得我娘家人不得安生!这会儿又不是让你立马去死,你有什么好犹豫的?”
这一字一句,倒把大姐夫给镇住了,有如身在奔腾湍急的汪洋里,来了一艘小破船,你抓还是不抓?
大姐夫终于下定了决心,点头同意,这时候也由不得他多想了,既然自己想不出更好的主意,不这样办还能怎样?
同意归同意,大姐夫忍不住嘟嚷:“这会儿知道怪我了,你整日里花银子如流水的时候,怎么不怪我?”
大姐拨高了音量:“男人大丈夫,养活妻儿岂不是天经地义?你倒好,家里好好的祖业给你败光了,若非如此,又怎会惹上这样的祸事!”
这一说又惹得一阵哭。
李卉芷只得又好言相劝一阵,临走之前,千交待万叮嘱,一定不可泄露,不然立即就是杀身之祸。
这件事安排至此,终于可以去找李括商量了,事情若能得到圆满解决,总算也能替他分忧,那时候再由他出面向皇上请求保住李家三族,应该也没什么问题了。
有了内线相助,以李括的本事,自然有办法将这件事情办得妥妥的。
起风了!
才过中秋,路上还有些节日的喜庆,人们走在路上,碰到相熟的,都高高兴兴打个招呼,贺一下节,贺一下丰收,言谈甚欢。
谁也不会留意,那个日渐崛起的李家,此时却正卷入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