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刘义王、刘阳与刘苍等都离开后,刘秀侧身做到阴丽华的床榻上,握住阴丽华方才被刘义王拉着的手,看着阴丽华姣好却略显憔悴的面容,心里颇是难受。
就在这时,当值的太医高子明来了。
刘秀自是让位,趁机到外面询问起事情的来龙去脉。于是,先前在西宫发生的事情巨细,刘秀自是知道了,但到底刘义王听到了什么,他暂时还是不得而知。为此,他便命人去将刘义王的傅母夏缦唤来。
这会儿,高子明已经诊断完毕,恭离床榻之际用余光与柳嬷嬷交会了瞬间,便退出内室,来到刘秀跟前,禀道:“禀告陛下,阴贵人此番晕厥乃是气急攻心,加上近日来郁结于心,恐怖忧惧所致。”
气急攻心、郁结于心和恐怖忧惧,不管是哪一个都让刘秀心痛,刘秀这会竟有点恨起自己。
高子明见刘秀神色难辨,欲言又止。
刘秀此时虽然心痛难忍,但还是注意到了高子明那点动作。他便以为阴丽华有什么大不妥,而让高子明难以启齿,于是他怀着有点忐忑的心对高子明说:“高爱卿有话尽管道来。”
高子明听了刘秀这话,再不迟疑,他告诉刘秀:“若阴贵人郁结难抒,或再受刺激,非但腹中龙裔不保,后果不堪设想。”
刘秀听到“腹中龙裔”正要高兴时却听到了“后果不堪设想”,他自是再也高兴不起来,忙问:“后果如何不堪设想?”
“轻则从此体弱多病,重则小产失血过多而与龙裔俱亡。”高子明如是回道。
刘秀为之一惊。片刻之后,他无力地扬手挥退高子明。
高子明方离开,刘义王的傅母夏缦便来了。
刘秀便问夏缦:“大公主到底听到了什么话才哭着跑回来?”
夏缦便将在假山听到的话如实告知刘秀。
刘秀听毕,狂怒之下狠狠地拍了一下案桌。
“砰”的一声巨响犹如平地一声雷。众人吓得纷纷惶恐跪下顿首伏地。
刘秀沉着脸问夏缦:“若让你听声辨人,可否做到?”
夏缦毫不犹豫地回道:“回陛下,奴婢可以做到。”
刘秀听了夏缦的回话后,立即看向万福。
万福会意,转身便往内室而去,恰与从里面走出的柳嬷嬷遇上,便简明扼要地对柳嬷嬷说了刘秀的意思。
柳嬷嬷自是予以配合。于是柳嬷嬷声称阴丽华近侍今缺一人,此刻必不可少,今夜她要在众人之中当众挑选一二作为阴丽华的近侍,并说刘秀有言在先,若是侍候好了,他必有重赏。
众人听了,自是喜不胜禁,蠢蠢欲动。
就这样,西宫的奴婢一个个轮流来到柳嬷嬷和万福跟前,接受考问、甄选。
就在柳嬷嬷与万福如荼如火地进行甄选时,刘秀已从青玉口中得知阴丽华近来的情况。这时,刘秀已是愧疚得无地自容。他迈着沉重的步伐再次来到阴丽华的床榻前凝望阴丽华。
忽然,阴丽华皱起眉头喊道:“文叔,文叔,文叔!”每喊一次,声音便高一分,双手举起乱挥。
刘秀见此,连忙紧紧握住阴丽华的双手,回应道:“我在,我在。”
只见阴丽华安定了一会儿,没多久再一次开始胡言乱语起来,“文叔,文叔,不要弃妾。”喊得让闻者心碎。紧接着,她又喊道:“不要,不要!”喊着喊着就激动坐起清醒过来。
心痛不已的刘秀见此,慌忙柔声安慰阴丽华说:“只是梦,只是梦罢了。”
阴丽华难以置信地看着刘秀,霎时落下眼泪,她流着泪说:“对,只是梦,若不然也不会见到文叔。”
看着泪流满面,目光里尽是悲凉与哀痛的阴丽华,刘秀含着泪摇头说:“不,你眼前看到的并非是梦,我真的来了。我……”刘秀说到这里,忽然说不下去了,他已经无法再面对阴丽华的目光。
忽然,“啪”的一声响彻内室。
刘秀闻声,惊愕地抬首看向阴丽华,只见阴丽华已经侧过脸,右脸颊上留下了五个清晰的指印。刘秀看在眼里,自是十分心疼,他正想问阴丽华为何要自伤时,只见阴丽华缓缓侧首看向他。
阴丽华似喜似悲地对刘秀说:“原来这真的不是梦,文叔终于来了。”
刘秀听了,自是明白了方才阴丽华自伤的目的,而这除了让他更加心痛之外,便是生出了更深的愧疚。他将阴丽华缓缓拥进怀里后,颇为艰难地对阴丽华说:“令你们受到伤害,实非我本意。虽说无意,但这一切毕竟是我之过,你想如何惩罚我,我绝无异议。”
阴丽华却没有对刘秀的话予以回应,她对刘秀说:“妾自知文叔身为天子,曾经的许诺不应当真,可妾还是禁不住当了真。于是,一开始妾不禁怨你,夜里孤影顾盼,黯然神伤,”
“别说了,是我之过,我有愧于你。”刘秀实在心痛得难以听下去了,于是他如是打断了阴丽华。
阴丽华却不愿意,她摇头说:“不,妾要说。妾要告诉文叔,在文叔美人在怀,尽享欢愉时,妾是如何泪湿枕衾而顾影自怜,是如何念着不该念之人而自食苦果,是如何面对儿女受到牵累之痛。”
刘秀热泪盈眶,他说:“好,你说,我听着。”
阴丽华听刘秀这么说,似乎一时之间所有宣泄,一吐为快的冲动都没有了,神情也不复激动,只见她自嘲道:“妾明明该怨你,却偏偏怨不起来。也许妾不该怨你,该怨的是自己,怨自己昔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