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流光泉边闪闪发亮的眼睛又多了一双。而那两条肥鱼不知自己的*早在年前就被盯上了,对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更是茫然无知,如今还在水里摇头晃脑,抢食吐泡。
“你真是太不讲究了!”大公主用行家的口吻点评:“这什么样的水,就养什么样的鱼。我特意问了你们那个厨子,她说了这道菜要做得好,除了绝高的手艺,还得有极鲜的鱼极辣的椒,就从这池子里现捞,岂不是最新鲜的?鲢鱼最好做头,鲫鱼最好炖汤。如今这双鱼儿足斤足两,肥嫩油滑,长得这种程度,美人口腹,也算它们功德圆满。”
“殿下高见!小民对你的佩服之情犹如长江之水滔滔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书衡鼓掌,如果能借着大公主的东风大块朵颐,她不介意奉承的更肉麻一点。摩拳擦掌撩裙子挽袖子,她要出手帮大公主一起拉网子,可惜年弱力小遭到了毫不留情的嫌弃。
袁夫人素来身强体健,又有些功夫底子,如今月份虽大了些,也不用人搀扶,每日里逛园子寻乐子,不亦乐乎。尤其她一直要兢兢业业当袁夫人,如今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享受,玩兴儿可是比孕前还大。
现在尽管长公主劝了多会让袁夫人回去歇着,不用招待她,袁夫人却一直徘徊在一边。她有意跟两人保持一点距离,表示自己成熟稳重,决不跟小孩子胡闹。倚栏而坐,手里拿着绣花绷子,眼角捎带看管俩姑娘。这时候也被活蹦乱跳的大鱼吸引,亲自过来,要挽袖子来提网却被妈妈着急忙慌拦住了。谁知道那鱼落在网里还不肯服命,尾巴噼里啪啦一阵乱甩,溅的两人身上都是水。
大公主哈哈大笑,一边抹脸,一边不忘把水甩到书衡头上。她擦去了胭脂水粉,少了工笔画特意描摹出的细腻精巧,反而显得眼睛愈发明亮,一派少女的清纯明艳。按照袁妃的说法,大公主颇肖皇后。姿容像,性格也像。皇后如今年到中年又在深宫中磋磨良多,实在看不出什么,但如今书衡看着这笑容,听着这笑声,好像忽然懂了皇帝当初为啥会被吸引。
快乐和激情,都是能诱惑人赔命的东西。
那鱼依旧在弹腾,落在了地面,又从地面上弹起,好似要重回池塘。
袁夫人这个时候就显示出了将门风度。只见她双目一凛,右手闪电般伸出,劈空一抓,用力一甩,那足有十斤重的大鱼就飞到了石桌子上。在它再次弹腾身子之前,袁夫人已拿起一边除水腥味的金兽香炉敲在了它头上,那鱼立即偃旗息鼓,就剩下腮帮还在颤动。这套动作行云流水兔起鹘落,书衡瞬间陷入了对自家母亲的狂热崇拜。
“死了?”大公主伸指头戳戳它的尾巴。“哪能,殿下要吃鲜鱼我怎么会杀了它,只不过是敲晕了。”袁夫人也撑不住笑出来,“长这么大了,反而被条鱼抹了面子!快快送到厨房去,交给------“交给项嫂子!”大公主立即接话:“就让她照着上次那做法细细做来,做的好,本公主有赏。”袁夫人笑道:“好好好,就让她做。今个儿公爷不在,咱们仨可以好乐。”
她们这边嬉戏玩闹全然不知假山石子后头,花叶浓密掩映着两道人影。“慕云兄,倒不知你平日里如何管家的,怎么夫人千金吃条鱼乐一乐还得躲着你?难不成你白长了一副昳丽形貌,人前风
流儒雅人后却是刻板凶恶的老虎?”此人高大挺拔紫衣银冠华贵佻达,一望而知是王孙公子,此刻他正瞧着袁公爷笑的一脸促狭。
公爷闻言拿折扇敲他的手,笑道:“好个忘恩负义的,才刚承我的情就来编派我?我看你是得意忘形了,不如命人通传一声,我好拉着你三公子拜见大公主去。”
“别别,公爷请放过小可吧”那三公子一听忙忙作揖求饶:“贵人行乐,我们何苦叨扰,我刚得了一匹西域神骏,通体雪白,就额上一撮黑毛,名叫“飞云点墨。”据说是当年明皇御用“照夜白”的后代。走走走,咱们自个儿玩去。”“
哎?大公主姣美活泼怎么你反避之如虎,难不成你白披了一副俊伟皮囊,人前意气风发人后却是胆小羞涩的老鼠?”公爷套用了他的句式笑眯眯反问。
“-----你呀”,甘三很是无奈“我的逍遥日子为数不多了,可得好好享受。对了,陛下忽然调派我大哥南下是何道理?”
“为了武昌鱼。据说吴初有民谣,宁饮建业水,不食武昌鱼。陛下就很好奇,想尝尝地道的武昌鱼是什么滋味。”
“------所以,我哥,如今的少将军将来的甘家家主,去捉鱼?”
袁国公摊手。就是这么任性。
眼瞧那甘三负手走人,公爷却又追了上去。
“咦?袁兄不去陪夫人?”
“难得遇到一匹马,长得比你还雄姿英发,那可不得看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