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仙侠修真>行行>二五〇 暗浊之眼(二)

朱雀没有言语,只是由他这情绪慢慢散去,方漠漠地换了话题。“幻生界的人那时对你动手,据言是因为要带走沈凤鸣?”

“是……。”

“为什么?”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到这里为止,宋客都没有说谎。

“我听娄千杉说——你特地将沈凤鸣叫走的。你们谈了些什么?是否与幻生界有关?”

“没有——只是谈关于黑竹会那次前往青龙谷的安排。”

“你的意思是——你在告诉沈凤鸣这次黑竹会的安排?”

宋客咽了口唾沫。“是的。”

“你和他交情很好?”

“也谈不上,只是……认识。”

“既然如此——此次任务,似乎阿矞才是首领,为何不是阿矞对他说?你若要将安排告知沈凤鸣,势必也要告知娄千杉,又为何娄千杉当时却还在山上?”

宋客嘴角轻动。他已经开始说谎了——一旦开始,便要面对无数个这样难以自圆其说的追问,便要花无数心思将其编得圆满。而一切再是圆满,朱雀回到临安,只消找黑竹会中人稍稍一问,便会知道他这个叫宋客的其实根本不在此次任务之中,所谓传达任务安排也便更是子虚乌有;甚至,若问到俞瑞,俞瑞自然知道黑竹的宋家是何身份。那时,一切谎言都要被轻易拆穿。

他暗暗一咬牙:那便愈发不能让你安然回到临安了吧!可是此刻他却只能把这个谎说下去,哪怕——那其实是对旁人——甚至死去的阿矞——的一种污蔑。

“因为——阿矞叫我如此做的。”

汗在从额角流出来。他不想也不忍用阿矞作为自己的挡箭牌,可还是这样用了。他在其后许许多多的岁月里,都未能忘却自己今日的这一句话——未能忘却这个以报仇为名而给阿矞抹上污名的自己,是多么的可鄙。

他知道这句话的意思——其中隐含的联想,定是阿矞要与娄千杉独处才将他与沈凤鸣支开。若是别人就罢了——娄千杉的为人却是朱雀所知的。他没有明言,可只有这样下作的暗示才最可信吧。

朱雀盯着他看着,像是在考虑是不是还要追问下去。在宋客后来想来,他应该还有许许多多事情未问,比如,他应该知道自己和幻生界先前便已有瓜葛。可或许是与关非故旧怨勾销,这些事情于他意义已经不大,朱雀最终只是开口:“你情形还不太好,先休息吧。”

宋客擦了擦额角的汗,谄媚地对他一笑。

------------

“情形还不太好”——这便是在君山小峰上,苏扶风向沈凤鸣提及宋客时的形容。单疾泉也是这般向君黎形容了。

“我那时,竟全然没看出来……”君黎喃喃道,“全然没想到,他这么轻易就肯跟我师父走,却是为了行刺于他……”

他摇摇头,“他也是忽失至亲,心神大乱了吧?否则,他又怎会做这样的事,毕竟他是黑竹会的人,没有理由反去刺杀我师父。”

“其中——在我看来,别有原因,只是凌夫人没有与我细说此节。”单疾泉道,“昨夜也是匆忙,若今日得见她,可以再行细问。”

“那么便是那日夜里,宋客出手了?”

单疾泉摇摇头,“没有。若是如此,他也到不了临安,凌夫人也便不会知道此事了。”

“究竟凌夫人怎样牵涉其中的?”君黎好奇道。

“因为——凌夫人家不是在运河边上吗。”刺刺忽然插话,声音低低的,显然,她也在昨夜听了苏扶风的叙述,而那故事定不是让人轻快的那种,“她说,宋公子——是出手未果后,被朱雀一怒之下投在河里,漂到那里的。”

“这……”君黎失语,“该不会吧?我师父他——若真动了怒,当时下手取了他性命,我倒是信的,可是投人在河里,非他行事。”

“谁说他没下手呢?”刺刺忿忿不平,“凌夫人说,那日早上,好多人都看到的,宋公子那么浮在水里,河都被染得红了!”

君黎微微倒吸了口气。若不是已经知道宋客未死,他恐怕要为这样的形容感到骇异至极。深心之中他仍然相信朱雀不会如此,可若一开口只是先为朱雀辩护,却像是又放低了与宋客那一场相识的位置。他不知道在这一场杀与反杀之中,该站在谁的一边,只能无言以对。

-----------

彼时仍在林,一边在倾听着睡眠中的朱雀的声息,一边也在想着自己会有什么样的结局。他不惧死,只惧得不了手就死了,便无颜去见阿矞。只是,他也不知,现在的自己,无论做什么——真的都还有颜面去见阿矞吗?

太静太静了。一切热度都蒸腾完了,这个夏夜拂在身上竟会有点冷,以至于宋客不得不坐了起来,想着有没有取暖的办法。

大概是带伤颠簸得久了,腹中有些痛。他咬了唇,再看了一眼朱雀。他像是睡得很熟,连呼吸都沉得低了。

他将断刃的柄又握在手中,向朱雀走近,近到,他不相信以自己的出手现在拔刃刺下,会有任何人能有机会逃脱。

可手竟然颤了。他松开刀柄,抬手去看——真的在颤,颤得厉害。不是害怕——他确信,这不是害怕。颤的原因只是腹中的绞痛。他才发现这绞痛如此厉害,好像——已经超过了未尽的余毒应该导致的程度。

他已经伸手按住了肚子。在与苏扶风说着这一切的时候


状态提示:二五〇 暗浊之眼(二)--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回到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