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嶂里的东厢房,地龙烧得暖暖的,相比顾今夕主仆之前住的院子,不可不谓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青桃挑了帘子进来,在抱厦散了散寒气才走进正厅,穿过珠帘看到正在假寐的自家小姐,不由自主的放低道,“小姐,婢子回来了。”
“恩。”可有可无的应了声,好一会顾今夕又道,“三婶可说了什么?”
“三夫人说让小姐这些日子静静调养身子。”
“劳累三婶挂念。”只是普通的关怀,顾今夕却是睁开眼嘴角有若有似乎的弧度,在穿过窗户的阳光在显得模糊,懒懒道,“院子里的事二婶都已经安排好,你也辛苦,且去休息。”
“是。”虽应了,只是青桃并未退下,一番欲言又止的模样。
挑眉,她这个丫鬟藏不住心事,道,“还有事?”
犹豫一瞬,青桃道,“婢子进来时看到前院的钱管事和内院的孙管事在外面候着。”
“怎无人通报?”眉头一挑,看着有些笑意但青桃却觉得自家小姐浑身冷意。
“婢子这就去请两位管事进来。”
千嶂里的前院管事名叫钱风栗,约莫四十来岁,模样看着平凡一双眼睛透着精明,内院管事叫孙琪琪,三十来岁,即便是穿着普通的衣服也掩盖不住她的风貌,这大概是顾今夕至今为止看过最有模样的管家婆子。
“见过小小姐。”低眉顺目,钱风栗和孙琪琪对着顾今夕恭敬的行礼,一点都没有敷衍处处透着严谨。
“两位都是千嶂里的老人。”身上盖着的毯子绣着春意盎然的万物复苏景象,滚着灰色的毛边,顾今夕依着垫子看着身体十分柔弱,挥了挥手青桃会意的给两个管事搬来绣墩,她这才慢悠悠继续道,“这院子里的事想必两位比我清楚该怎么管。”
虽说国公府的规矩没皇家严厉,但钱风栗和孙琪琪只敢坐一半,听得顾今夕之言,心中莫名觉得有些不安,依旧低眉顺目应道,“是。”
看着钱风栗和孙琪琪似是唯唯诺诺,顾今夕忽然就笑了起来,沙哑的声音软下去没有女童少女的清丽童趣,道,“两位在咱们院子里做了多久?”
“回小小姐,奴才是家生子。”
“回小小姐,婢子也是家生子。”
捉摸不透顾今夕的意思,钱风栗和孙琪琪不敢多说。
“自家院子,两位不必拘谨。”瘦黄的小手轻轻拂过灰毛,并不轻软有些僵硬,顾今夕垂眸,嘴角依旧有些弧度但在光线下越加的亲和,然而语气越发的冷漠,但那小小瘦瘦看着可怜的小模样,又是觉得是幻觉,这样的人怎会有这样的语气。
“明人不说暗话,父亲母亲让两位做上管事并在离去之后将千嶂里交给两位打理,想来我也是可以信任两位的。”
“承蒙世子、夫人错爱。”
“倒还真是错爱。”轻笑一声,顾今夕抬眼看着钱风栗和孙琪琪,用着轻和的语气道,“我搬出千嶂里多久了?”
若还不明白顾今夕的意思,钱风栗和孙琪琪就不会坐上这个位置,两人滑下绣墩跪着,可一句话辩解的话也不说。
事实就在眼前,容不得辩解。
“既然你们辜负了父亲母亲对你们的重任,那么你们现在又是以何脸面回来继续当千嶂里的管事?”顾今夕不生气,语气平静无波,“还是你们认为我年纪小,在外面站上半个时辰我就心软不计较往事?”
“小小姐。”孙琪琪到底是忍不住,面上有泪,心里酸痛语气越来平稳道,“婢子有负世子和夫人的重托,让小小姐孤身在那样的院子里住了五年,辜负了世子和夫人的信任,一点也帮不了小小姐。”
“婢子恳请小小姐,待世子和夫人回来了再处置婢子。”
钱风栗叹了口气,对顾今夕磕头,这才道,“奴才无用,只能眼睁睁看着小小姐受苦却帮不上一点忙。现在小小姐回到千嶂里,奴才也沾光回来……奴才也恳请小小姐,待世子和夫人回来再处置奴才。”
“哦?待父亲母亲回来…呵。”冷笑一声,顾今夕闭上眼不再说话。
青桃看不太明白,却也知道如果钱管事和孙管事暗地里帮衬帮衬,小姐即使还在那院子也不会过得如此凄苦。
明明是国公府世子的嫡亲女儿,却不如府里那些管事婆子的女儿,吃的住的用的,无一不是最底下的,甚至连药材都要克扣!前几天小姐病重,若不是石嬷嬷心疼,李大夫心善同意她赊账等下月她发了月钱,指不定小姐就不好了。
想到这,青桃眼眶发红看着钱风栗和孙琪琪的面色也是不好。
顾今夕不开口,钱风栗和孙琪琪继续跪在地上,这东厢房虽然烧着地龙,地上也铺着东瞻国进来的毯子,可跪得久了也支撑不住。
钱风栗和孙琪琪头上有汗,也不知是热得还是累的,青桃并没有打算求情,只是看了眼那见了底的沙漏,轻声道,“小姐,该时间吃药了,婢子出去给您熬药。”
“…去吧。”好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可顾今夕不敢随便喝药但不喝又太招眼,只得随了青桃出去。
待青桃出去,顾今夕才把目光放在钱风栗和孙琪琪身上,清冷的目光一点都不像府里传闻那般软弱可欺,不经意透露的气势迫人。
“院子里的事你们比我清楚,什么人呆什么地方,什么人做什么事,什么人该留什么人不该留。”
“这院子里,我不想看到多余的人。”
听着顾今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