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这里多久了,家里还有什么人么?”我将声音放柔,看向对面的人问。
在我的对面是一个乞丐,他穿着破烂的衣服,头发好久都没有洗过,一缕缕的打着结。他的眼神有些惊慌,似乎不明白我为什么要突然跟他说这些,只是怯懦的搓着手指,指缝间满是肮脏的污泥,被他这么一搓,变成了一条条的泥球,被他随手弹飞。
许是我放在他面前那个破烂不堪的铁盒子中的淡蓝色钞票起了些作用,他的眼神慢慢变的平和。
“俺来了快三个月哩,家里还有一个老娘,老娘身子弱,俺也有病不能做力气活,没办法只能放下这张脸求求好心人施舍两个。”
这乞丐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他看起来面黄肌瘦,大腿可能还没有我胳膊粗,被穷困的生活所摧毁的面孔上没有任何生气,只有在看见我给他钱的时候才微微闪出一些亮光。
“你不准备把你娘接到身边来?一个人在乡下你也放心?”我索性在他身边坐了下来,看着远处的夜景。
此时已经快到半夜,不过云流的夜生活向来丰富,此时的街上仍然川流不息,但这是两条街以外的样子,在眼下这个肮脏污秽的小巷里,却只有我们两个并肩而坐。
那乞丐错愕的看着我,可能是没想到我竟然不嫌他脏就直接这么坐下,不过他的神色有些奇怪,那脸上忽然出现了一点惴惴不安的表情,似乎在担心着什么。
“俺娘年纪大了,折腾不起。”乞丐嗫嚅道。
“汪汪!”金刚在我旁边发出不安分的叫声,我轻轻拍了拍它的头,它立刻老实了下来。
乞丐不安的动了动,有些畏惧的看了金刚一眼。
“这有什么折腾的,现在交通工具这么发达。”
“唉……”乞丐叹了口气:“主要还是这城市里太脏,我怕娘她受不了。”
“脏?”我挑眉问:“哪里脏了?”
乞丐静静的低头看着地面,眼角不经意的闪过一丝莫名的神色,他间或抬头扫一眼远处的小巷,那眼中露出一些压抑着的**。
我看着旁边的巷子,嘴角抽动了下。
这片地方,是云流市有名的脏乱差三不管地带,旁边外来务工人员很多,而远处那条巷子,就是专门为了那些来云流市打工媳妇儿又不在身边的汉子们,排解压力的地方。
通俗来讲,就是红灯区。
一间间洗头房洗脚房遍布在小巷的两侧,街道上站着的是穿着性感暴露浓妆艳抹的女子,那一片片的黑丝大白腿,虽然在我看来有些太过粗壮,但也足够挑起这乞丐深掩在心底的那一抹冲动了吧。
“你说她们?”我忽然笑笑:“她们也不容易,都是为了生活嘛。”
乞丐的兴致似乎被我挑了起来,他的眼睛中慢慢流露出一丝戾气,斜撇着嘴角,突地往地上吐了口唾沫!
“呸!”
他的脸色不大好看:“为了生活?为了生活就能去当婊子?说的好听,还不就是个懒!”
“哈哈。”我忽然笑了起来,眉梢眼角之中带着不知是好笑还是鄙夷的说:“你这话倒也有几分道理。”
乞丐听到我赞同他,难看的脸色舒缓了几分,他还转过头小心翼翼的冲着我露出了一个笑容,有点讨好的意味,可能是期望趁着我高兴的机会,能不能再要上点钱。
我笑容渐渐敛去,只剩下一缕还挂在嘴边,我忽然话锋一转说:“她们也许就是懒,但这话,你来说却不大合适吧。”
乞丐一下愣了,略微不解的看着我。
“她们懒,那你呢?你不是懒么?”
“你……你说什么……”乞丐似乎有些愤怒,但又不敢向我发火,那样子有种说不出的滑稽。
“脸面这种东西,就是块遮羞布,你明明已经将它丢了,还非得去找上一块披在身上,好像不盖着这块遮羞布你就不是你了一样,其实呢,无论你怎么弄,事实就是如此。”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乞丐似懂非懂的盯着我,牙齿一点点的呲着,露出些狠色。
“就是说你这种人啊,太可悲。”我淡淡道,带着些微的嘲讽之意:“明明自己就是垃圾,还非得通过嘲讽别人找自尊,好像骂过了别人你就多高贵了一样,没劲。”
乞丐瞬间涨红了脸,我这无情的话语**裸的将他身上的遮羞布撕开,他赤身**的对着我嘲讽的目光,这让他的脸色越发狰狞。
仿佛只过了几秒钟,刚才那带着些憨厚和穷困的脸就变了样子,他眼中凶光四溢,黄黑的牙全部翻在外面,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那双拳攥的紧紧的,好像要把拳头捏爆一样。
“你他妈在说什么!”他忽然大吼出声,声音带着一丝愤怒的颤抖。
“我说什么,你不知道?”我表情丝毫未变,依然带着一丝嘲讽的笑意:“其实你根本就没病吧。”
“呃……”乞丐一滞,眼中流露出不可置信的眼神。
“你的身体很健康,而且家中也没有什么生病的老娘,你就是自己一个人。”
乞丐脸上越来越惊异,带着一些惶恐。
“你是个瘾君子,年青的时候家里也算有点家产,后来爹妈都被你气死,然后你又将家产败光,活不下去就只能出来乞讨,但你也不是只乞讨,这样无法支撑你平时的花费,于是你平时也会偶尔小偷小摸或者抢个劫什么的。”说到这里,我忽然一顿,双眼紧紧盯着眼前的乞丐,一字一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