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明知新任县官打的什么主意,在利益面前,仍有人忍不住心动。
三家被钱、黄两家压制多年,谁不想借此翻身?是以吵来吵去,第一个跑来献媚的反倒是最籍籍无名的杨家。
杨林今年三十有二,算来也是族中最为年轻的家主。
夜里来访,其意自明。梁子俊也不欲绕圈子,三两句便揭过寒暄,谈起正事。
杨林见他开门见山,收了面上功夫,振振有词道“钱黄两家作恶多年,我杨家虽不出头,却也见不惯他这般作为”
梁子俊哼哧一声,示意洗耳恭听。
为表诚意,杨林知无不言,将钱有森如何同王喆上下勾结,暗害历任县官的罪行如实交代,又指出前些日的伺机行刺也是受钱有森指使。杨家为保平安不得不妥协于恶势力,但出手伤人的事却绝无族人沾手。
杨林开诚布公的坦白一番,见梁子俊仍是不为所动,一咬牙,将铁矿的事也掀了出来,又上交一本秘密调查的账簿。
梁子俊接过账簿,方才展露半分笑颜“好说,既然杨家主诚心投靠本官,为表嘉奖,官盐便交由你家贩卖”
杨林可不想只分一杯羹而已“小人胆敢举族投靠,为的便不仅仅是些蝇头小利。实不相瞒,大人只知钱家势力庞大,却不知远在乡镇也多有爪牙,而矿山一带更是对他唯命是从,若大人不能保族人日后……”
梁子俊重重放下账簿,嗤道“如此前怕狼后怕虎,怎配当一家之主?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就甭想再抽身事外,真当本官奈何不得那钱家不成?”
“小人不敢”杨林连忙跪下认错。
“本官不缺墙头草,杨家主不想落个家破人亡的下场,便回去好生琢磨琢磨,待你想通了,再与本官细说如何?”梁子俊随手丢还那本账簿,不屑之情溢于言表。
杨林也是本着多捞好处,少摊祸事的前提蓄意试探梁子俊。此时听他这番言辞,当是有万全把握才对,思及家破人亡一事,想必指的也是与官府作对的下场……
杨林心下一惊,这新来的县官果然门道不浅,不光王喆不敢动他分毫,连钱有森也对他无可奈何,这人到底什么来头?
当下便打消疑虑,诚惶诚恐的保证定会举全族之力助官府除恶。
梁子俊幽幽提起“你觉得陈粮一事当何解?”
杨林心下暗暗发苦,这家伙还真不是个省油的灯“回大人,杨家于五家,最多就是喝些残羹冷汤的垫底之辈,家底着实不丰……但大人金口已开,为表衷心,杨林就是砸锅卖铁也定会凑足半数”
“放心,本官定不叫你血本无归”梁子俊接过双手奉上的账簿,起身送客。
等人走了,陈青才从里屋出来“会不会狮子大开口?”
梁子俊晓得媳妇担忧什么“不怕,既然敢来,就证明这家伙的野心不小”
不出点血就想空手套白狼?世间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即便让他全数填足,也不怕逼到对立面去。
接下来的几天夜里,又陆续接待了其余四家。
梁子俊信心十足,每家给的答复都不一样,也让钱有森摸不准他的真实意向。
这会儿除了黄稻仍可信任外,钱有森不信三家不想借机上位,故而假意拉拢只行表面文章,暗地里却是联合黄稻紧急部署。
联合之势早已土崩瓦解,五家各怀鬼胎的将心思秘藏腹中暗自酝酿,面上则是统一态度,蓄意讨好梁子俊。
风向一变,县中百姓也跟着见风使舵。
半月前,还胆战心惊的不敢靠近衙署,近些日却是一见到三两成群的官匪便刻意巴结。
不是七大姑八大姨的闺女尚未出嫁,就是近日里家中添喜,请差爷赏脸过门。
刚开始,官匪们还闹不懂此举为何,碰到的次数多了,便也通晓其中缘故。
如今他们是有官职在身的差爷,被人蓄意讨好几句也是应该。些许利是、酒钱就是大伙想推都推却不掉。
即便赫连山言明不许私收贿赂,架不住总有那么几个软骨头受财帛动心。
再说,送上门的银子不要白不要,又不用出力气干活,攒几个孝敬钱也好盖房子买地不是?媒人热情的拉线保媒也令众人心里乐开了花。
他们这些穷光蛋,哪架得住成婚的诱惑?奔波几年,谁不想讨房媳妇生个娃娃?
有些本就是当地上山避祸的官匪,此时不乏亲戚找来巴结,回乡扬眉吐气的也不在少数。
等赫连山发觉苗头不对时,已经为时过晚。
先是牛梗回乡与仇人大打出手,伤了人被告到衙门,紧接着便是告发官匪调戏妇女,还有之前私下行贿的百姓也来告差爷拿钱不办事……
梁子俊忙着跟五家周旋,本就有些焦头烂额,偏这些不省心的东西又自己往套里钻。
赫连山一脸羞愧的跪在前面主动领罚,博林这会也不好替几人开脱。
虽说这是遭人蓄意陷害吧,但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若不是他们几人私心作祟,哪会轻易被人抓住把柄?
看热闹的百姓围了一层又一层,叫嚣着主持公道的百姓更是多不胜数。
逼不得已,梁子俊重罚了几名官匪,本想以此息事宁人,但架不住对方出手下作,这会又翻供告差爷调戏不成,欲行毁人清白。
梁子俊火了,当下不顾女子家人阻拦,强行把未出阁的闺女拉来问审。
女子开始还按串通好的说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