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何知县发愤图强考上举人后,姐姐的日子才好过起来,三年后又生下何必亭,这才在婆家扬眉吐气。
何知县科考没少费银子,姐姐婆家肯帮衬,一是仗着老爷疼**年轻妾室,二是图何知县做官后自家也能得势。何知县做了县官后,也曾多方帮衬姐姐,以谢她多年照拂,是以何必亭长到14岁后便被他接到身边教养。又因他多年无子,甚至将何必亭当做亲生儿子般培养。
奈何何必亭就是个酒囊饭袋,书没少读,可做出的文章却是狗屁不通,何知县见他不是块读书的料,便熄了让他入仕的打算,转而在其他方面挖掘外甥的才能。
何必亭读了几年书不屑经商,又不肯到穷乡僻壤做个一里之长(“里正”即乡长)仗着舅舅是县老爷,伙同一些富家公子整日凑在一起饮酒作乐、仗势欺人。
何知县给他娶妻也是本着先成家后立业的打算,奈何这人天性**,光小妾就纳了三房,又在外面养了几房外室。每日花销光靠舅爷供给显然不够,便只得动起歪脑筋,借着知县名头行些方便,顺便敲诈点银两为他们在舅爷面前美言几句。
何知县原也不是什么清官,毕竟光靠朝廷分发的俸禄根本不够开销,他还要上下打点,帮衬姐姐,教养外甥,这里里外外油盐酱醋哪样不要银子?所以何必亭唆使舅爷收受贿赂,便也成了水到渠成之举。
何必亭在外联络牵头,何知县稳坐幕后收受贿赂。何知县自知此事凶险,每每都是借何必亭名头收受,还不准他假借知县之名,反正真若出事,只需全部推到外甥身上即可。
为保身家干净,这两年何知县甚少同何必亭走动,也不许他随意出入府上。就怕有心人怀疑是他指使何必亭在外收受贿赂,甚至当着外人的面多番敲打,责骂何必亭,还有一次竟是举着扫把将他赶出府门,直言要断绝关系。
可惜,即使他做足了戏,明眼人也看的出他们是舅甥一家亲。但凡求何知县办事的都会找上何必亭,反正银子给谁都一样,既然何知县要做脸,那他们就该顺着来,反正最终事情办妥就成。
连着两年顺风顺水,何必亭克扣一部分脏银,日子倒也好过,又加上总有冤大头请他吃酒玩乐,这银子足够花销,甚至还有闲钱再多养两房小妾。
这梁子俊便是何必亭的肥羊之一,前些天虽是遣散了几房小妾,闹得有些不愉。但不知怎的这事传到舅爷耳中,还欣慰的夸奖他几句,后又借由赔礼一举在宾客面前长了脸,是以之前的不快就此揭过,甚至还换了几个更加年轻貌美的女子填进别院。
梁子俊下了盘好棋,不免便在城里多住几日,回家前特意挑了一条藏青色飘带送给陈青做礼物,补偿原乡之行的欠缺。
陈青被梁子俊摁在梳妆台前绑上飘带,两指宽的锦带在发髻上绕过几圈垂在脑后,直拖在肩背处随清风一扬便飞舞飘起,显得整个人都多了一股子飘逸柔和的韵味。
陈青不喜这象征身份的布条,往往都是那些娇弱俊美的小哥儿才带这玩意儿,颜色越鲜艳飘起来越好看。陈青自觉没有那份灵动,也不觉自己带上好看,更厌恶那奇异的眼神。
成婚那日他曾带过一次红布条,至今犹记得众人那奇异中又略带讽刺的嘲笑。一个长相像爷们的哥儿还学人带什么飘带?没得让人笑话他丑人多作怪。
等梁子俊欣赏够了,陈青才一把撸下藏青色飘带,丢给他说“你带都比我带好看,你自己留着吧”
梁子俊当下黑了脸,这人又是哪根筋不对?自己送礼物讨好他还不领情?“我一爷们能带这玩意吗?你别不知好歹啊!爷第一次送你礼物,就遭你这般嫌弃?”
陈青原本气鼓鼓的脸庞纠结成一团,转头飞速抢回飘带,一把丢进衣柜,然后略显狰狞的快步走出卧室。
梁子俊怔愣片刻,盯着陈青那间衣柜突的裂开嘴角,哼笑出声,之后便是一发不可收拾,闷在被里笑的腹肌生疼。他好像能从那扭曲的表情里看出一丝别扭的——羞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