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医院。
我躺在病床上,木然看着窗外。我不敢相信,大学还未毕业的我,肚腹里已经孕育了一个生命。
它,是慕长安的遗腹子,一半是人,一半是鬼。
或许,它根本不应该来到这个世上。
又或许,这是命中的劫数。它注定会出现,不过借着我的肚腹,在这一世降临。
现代科学有太多无法解释的诡异,包括我肚子里的生命。
邓凯很久没有来看我,归来也躲着我。我却不能离开这座囚笼一样的病房,因为陈婉每天到来,阴沉沉地盯着我,生怕我对这孩子不利。
我的确想过,不让它来到这个世界。
因为,我害怕它的降临,会受到世人的嘲讽排挤。
我更害怕,它作为不被人间认可的存在,被太多利欲熏心的人伤害。如果被人发现它的来历,哪怕是陈婉,也护不住它。
或许,我可以把它送回冥界。它好歹是慕家的少主,至少慕容冲会看在它是慕家唯一的血脉份上,护它周全。
“你又在打什么坏主意?”陈婉阴森森开口,快步来到我身边,用力捉住我的手。
她年轻貌美,眉间却染上浓重的焦虑。这段时间,她每时每刻陪在我身边,用仇恨和希冀的目光打量我。她对我肚腹中的生命,有着疯狂的执着。
哪怕我是她最恨的仇人,却时常露出爱怜的温柔表情,渴望与我的肚子亲近。我想,陈婉一定会很爱这个孩子,哪怕她对我恨之入骨。.c]
“我没有。”我开口,喉咙沙哑。我已经很久没有说过话,躺在这四四方方的病房里,我所能见到的活物,只有陈婉一个。
她把我囚禁起来,我却不愿反抗。
我在赎罪,为慕长安,为陈婉,为我伤害过的每一个人。
“是吗?”陈婉却不信我,捏痛了我的手腕。她满心的仇恨无处排解,却时刻要面对我这仇人,此刻,她恐怕就要爆发。
果然,她捏着拳头,用力紧了紧,过了许久,才叹了一口气。
我并不恐惧,哪怕她会狠狠揍我,也不会害怕。我的心,我的身体,早已经麻木。我甚至希望陈婉能够用拳头让我感受到痛觉,这样,我还是一个人,而不是不伦不类的人间怪物。
“吱。”
门忽然开了。
浓浓的药味弥散开,病房很快凝聚着一股淡淡的药草气息。
“夫人。”
熟悉的声音,怪异的谦卑,还有淡淡的疏离。
陈姨,陈婉的母亲,曾经把我当做女儿一样对我好的人。
我抬起头,双手捏紧了被子。这一声夫人,再一次让我想起慕长安。
陈姨和陈婉在前世,都是慕家的人。我早已知道这答案,可当陈姨也如此对待我时,我只有深重的沉痛与不安。
“东西都带来了?”陈婉双眸冷冽,紧紧盯着陈姨手里的药盅,仿佛那是重要的宝贝。
陈姨点头,将门关得很紧,才朝我走来。
她揭开药盅的盖子,浓烈的药味刺激我的鼻息,我忍不住摇了头。
“装什么可怜?这是我妈亲手为你熬的安胎药,让你顺利产下少主。这里面的每一味药,都是滋阴补血的宝物,还是我亲手去找的。”
她冷冷看着我的脸,鄙夷道,“我恨不得你死,但我不会让少主受累。聂影,你一定要一滴不剩给我喝下去。听到了吗?”
陈婉脸色越发地寒,却小心接过陈姨手里的药盅,慢慢递到我面前。
她拿出白色汤匙,舀了一些药,递到我唇边。
“我自己来吧。”我错愕,不愿看陈婉刀子一样冰冷无情的目光。
陈婉眉头皱得越发厉害,恶狠狠威胁道,“聂影,你别给脸不要脸。我不是在伺候你,我是在伺候我家少主。”
我一窒,心头涌动着无奈和酸楚。
陈婉,你又何苦如此?明明不愿见我,却必须对我殷勤服侍。你这样强迫自己,又是何必?
“夫人,这是婉儿该做的。”陈姨见我脸色不好,忽然出声劝和。
陈婉却抬起头,恶狠狠地盯着陈姨,怒斥道,“我和夫人说话,哪里轮到你插嘴了。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就行,别怪我没提醒你。”
陈姨发出一丝轻叹,却只能背过脸,偷偷擦拭了眼角。
不管陈姨曾经和陈婉如何联合起来算计我,看她如今被女儿当面呵斥,我心中不忍。
“你别再假惺惺,我不吃你这一套,你赶紧给我喝了这碗汤,如果少主有什么不测,你知道后果。”陈婉再次呵斥我,声音并不大,却带着威胁和怒意。
在面对我的肚腹时,她总是小心翼翼,仿佛那里生长着宝贝,让她虔诚敬畏。
“小婉,你不该这样对夫人说话。哪怕她有再多不是,也是我慕家的夫人。”陈姨忍不住维护我,不论真心,还是假意,我该承她的情。
“我让你闭嘴,你没听见吗?”陈婉彻底暴怒,她用力弹了一下手指,却听见陈姨发出闷哼声,还有难以忽视的哽咽。
她对自己的母亲,态度也这般恶劣吗?
陈婉,你果真疯了。
“影儿,乖,我们喝了这碗安胎药好不好?你肚子的孩子太虚弱了。”陈婉转过头,温柔开口,只是声音别扭得厉害,让我心里越发难受。
她的情绪,已经彻底无法控制了。
我只得顺从她,默默喝下那口药,满嘴的苦涩,以及无法忽略的血腥。
“这是?”我捂着嘴,反胃得厉害。
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