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佑安暴怒道,“黄泉碧落,地府阴曹。(是我粉身碎骨,我也要她去那个地方。你听明白没有?!”
他赤红的眸子红得惊人,就像染红的血球,发出灼热的光芒。几乎能把人彻底烧成灰烬,再无法治愈。
归来喉咙集聚着血液,就连眼睛也开始充血。他自然明白,完全继承了慕长安的少年,被天下人觊觎的鸿蒙圣婴,血管里时刻流动着暴虐高傲的鲜血。
假以时日,就算是聂影也无法遏制。
尤其,这个鸿蒙圣婴并非出生在九星连珠时,更有无法避过的不可控制。
正当归来以为自己会命丧于此时,慕佑安松开了手。他大力喘息,像忽然得救的鱼,身体微微痉挛。
慕佑安唇角勾起一丝微妙的弧度,居高临下看着他。他知道自己此时一定狼狈不堪,被一个少年掌控了生死,以及尊严。
他恐惧地看着这个少年,以及那慢慢走近的绝美容颜。
不知为何,他心中涌动着无法释怀的悲伤和无奈。
慕佑安温和地拍着归来的肩膀,隐隐笑道,“若要织命,必现知命。娘亲出生便被你照料,你定然知道她从前所有。”
归来依旧在咳嗽,已无法说出一个“不”。
织命只是一个传说罢了,从未有人尝试,更何谈成功。慕佑安如今疯狂一般挑衅着天地伦常,根本将生命的轮回视若无物。
生命啊,多么美好的词汇。每个在自然中求存的物种,穷极一生,都在追求生命的真谛。
他曾经深陷其中,甚至昧了心,甚至断了情。
可是慕佑安,只想聂影平安。哪怕他已经拥有了寻常人穷极的绵长寿命。
要替一个人织命,需要太多太多。不仅要无上的能量,还要织命者付出惨痛代价。
归来惊恐地看着慕佑安那张淡然自若的脸,已经把他当作了疯子。
没有人会为了传说去冒险,因为传说的虚无,只证明了一件事,无法挣脱的轨迹。
就算他侥幸成功,也会带去无穷的灾难和祸患。
“你放心,本少只让你在一侧协助罢了。你如今唯一的任务,是为娘亲传道授业,让她能在那个地方安然生长。其余的事,本少自会一力承担。”
他神色淡漠,甚至带着一丝轻蔑和嘲讽,“归来法师昔名如金,如果成全了本少,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归来面色惨白,喉头哽咽着一口血腥。
慕佑安眼中,他便是斤斤计较的势利小人吧。冷眼旁观千万载,慕佑安已经看穿了围绕在聂影身边的每个人。
他想要反驳,却说不出一个字。因为曾经的归来,的确有过不堪。至少,在面对聂影时,他心中始终是愧疚的。
慕佑安站起身,温柔地看着沉睡的女子,喃喃道,“也不知道娘亲去了那里,还会不会记得我。”
他默默看着女子,带着浓烈的不舍。
“不过即使忘记也没有关系,我们会再次相见,一定会的。”
随后,他将女子抱在怀中,走出了寒冷的冰室。
他始终没有转头看归来一眼,哪怕是怜悯。
慕佑安的骄傲和志在必得,像极了影公主,像极了慕长安。
所以,他们注定会成为一家人。甚至,慕佑安将二人的个性发挥到了极致,至清至纯,至情至性。
归来很久才站起身,因为方才几乎让他失去了所有的力量。
慕佑安的决定,是太过疯狂。他在做一件根本不可能成功的事,却毫不犹豫,还笃定一定会成功。
这不要命的疯狂,是慕长安和聂影共有的性格,也只有他们一家人,才会做出这毁天灭地的事迹来。
可是,执着得到的结局呢?!
慕长安魂飞魄散,聂影生死不明。
难道慕佑安也要走上与父母同样的绝路,且丝毫没有回转余地?!
归来看着少年离去的背影,眼睛里竟满是泪水。也不知是疼惜,还是悲悯。
夏至,弱柳纤纤。
我醒来,已经三天了。
睁眼看见的第一人,是邓凯,随后是归来。
我心如止水,平静地看着这些即将永隔的老友,放弃了所有不甘和愁怨。
生之我幸,死之我命。我的时日,早就不多,所以计较,只会徒增伤感。
邓凯一如既往温润儒雅,像坚毅的护卫,时刻守在我身边。他每日会给我饮上蓝色的药剂,眼神带着期冀。
我知道,那不过饮鸩止渴。我能感觉到身体的衰竭和枯萎,如开在彼岸的曼珠沙华一般,垂垂老矣。
于是,我总是顺服地喝下那些液体,感受生命中最后的感知。
此刻,归来冷清地看着远处,神色飘渺。
也对,他是修道的术士,自然见不得这些奇诡之事。我们心照不宣,仿佛一切都未发生过,静静过着自己的时光。
那催人衰老的光阴,美得夺人心魄,却稍纵即逝。
因为太短,所以让人格外珍藏。
唯一美中不足,是我的佑儿生气了。他和我赌气,一直不肯见我。我心中愧疚,也不敢多问。只听从邓凯和归来的吩咐,日常在葡萄架下看书作画,打发余生。
是的,余生。
我依旧双十过二,却背负着千万载的重负,仿佛要走过生命的每个历程。在呼吸吐纳的每一个时刻,我能感觉到身体逐渐轻盈消弥。这意味着,我很快会彻底离开这个世界。
科学告诉我,当物质已感知到肌体的消融,唯一的解释,便是濒临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