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来面色大变,迅速接住我的身体,急急施展了符咒。
他与我置身一个光圈之中,屏蔽了四周一切。
第一次,我看到他冰封一般的脸颊,有了动容,也有了杀机。
“你既然走了,为何还要回来?”他用力圈住我的脖子,几乎要将我的脖子捏断。
我,或许,此刻已经不是我。
泉醴利用在我身体的法力,以及对归来的执念,再一次掌控了身体。他不是已经死了么,为什么还会控制我的身体。
“你都将所有法力传授给她,就不该再回来。我以为,你已经放下了,谁知你还是冥顽不化。我杀你一次,就不能杀了你第二次么?”归来加大了手心的力度,恨恨道,“本座念着你是个痴儿,愿意放你生路,谁知你步步紧逼,怪不得本座。”
“师父救我。”这一次从我喉咙吐出的声音,是泉醴的声音。
仿佛很早以前,他便是这样陪在归来身边,与这个男子,过着亦父亦子、亦师亦徒的日子。甚至,还多了更多的情愫。
归来的眼睛,已经露出不可思议和显而易见的惊慌。
“我只是想知道,我只是想知道而已……难道师父对我,真的没有另外的感情吗?师父,我好恨你,我真的恨你!”
归来已经恢复了理智,死死捏着我的脖颈,愤怒到,“本座早已经给了答案,你既然不甘,就带着这份不甘去黄泉吧。”
这一秒,竟是无边的绝情和狠
归来不会给泉醴机会。更不会让一个已经亡故的人,去打扰他万年的宁静。他从前能做到,这一次依旧能够做到。
我眼前一黑,彻底倒了下去。
当我再次醒来,已经躺在了蛊爰殿的床上。这是我的房间,是归来第一次将我带回的地方。
陵鱼在我身侧,担忧道,“公主这次睡了整整半月,现在总算是醒了。也不知与大祭司发生了什么争执,竟然这样收场。”
这一次,她是真的关心。
我坐起身,“我是怎么回来的?大祭司呢,我还等着求他救我娘亲呢。”
陵鱼扶着我,认真道,“大祭司当日亲自将公主抱回来,让我好生照料。他把自己关在房里,面色极度不好。也不知大祭司最近怎么了,总会无端发火。”
她若有所思看了我一眼,见我面无表情,辩解道,“陵鱼不敢针对公主,只是事出诡异,不得不让人多想。”
“无妨。身正不怕影子斜,我问心无愧。至于大祭司,你们也不要妄加猜测。免得惹祸上身,大祭司的脾气,不是一直都好的。”
这番话,是敲打,也是提点了。
“对了公主,大祭司让你醒后去找他。”陵鱼见我面色一动,讨好道,“大祭司还是关心公主的,对吗?”
我摇了摇头,任由陵鱼为我穿衣,慢慢走了出去。
关心我?谁知道呢?
在见了他这么多无法示人的情绪之后,还可能关心我么?
“进来吧。”归来冷冷的声音,一如既往。
我盯着莲座上高坐的男子,除了遥远,还有悲哀。
他,仿佛不再是我所认识的人,只是一个被身份与地位钳制的木偶罢了。
“你可有怨我?”难得的直言不讳,甚至不避旁人,倒是让我出乎所料了。
我一怔,盈盈跪拜,“大祭司何出此言?”
归来面色不虞,也不知是那句大祭司,还是为我忽然变化的态度。
“你随我来。”他一个闪身,竟到了云层之间,我无奈,却不得不跟着他去。
这一处,隐秘至极,可不就是珈蓝之洞?
“你或许也觉得我薄情寡义。当初我拾得他,那么小小的一团,却不辨男女。族人都是厌弃的,却是我执意将他留下了。上天有好生之德,那毕竟是一条生命啊。”归来说着泉醴,竟透出一丝难得的奇怪来。
“也是个有灵性的孩子。或许从小被排斥,反而比一般的族人更加聪慧灵性。年岁不大,却习得了许多巫术、符咒,法力也是比常人高上许多。这儿,便是他练功的地方,因为静,所以格外投入。”
我一鄂,却不想归来竟记得泉醴这么多事。
也对,相伴了千年的人,哪里就这样说不在意,就真的不在意呢。
“他最喜那巫蛊咒术,总是奇诡惊人,杀伤力极强。我不允许,他就偷偷地练。也真是怀疑,他到底是不是我血族的孩儿。”
归来看着石壁上的划痕,竟有一丝怔忡。
“被我罚得累了,一个人躲在这儿哭。明明是不辨男女的身子,却比女孩儿更是娇嫩。这样的孩子,谁能不在意呢。血族人不会妒忌,他却是个至情至性的,执迷了千万年,竟将那依赖,当成了旁的心思。或许,只是儒慕开始。”
我懵了,归来果然什么都知道。
“曾经用法华经为他超度,一直燃着他留下的灯芯,不过是想他走得瞑目一些。谁知道,他占着你的身子,一直与我对视。我想,这样也好。久了久了,他自己倦了,也就会走了。”
他苦笑一声,“却是我一厢情愿了。或许,也算我自私吧,妄图留着他,哪怕是在你的身体里,留着也是一个念想。那么多年了,怎么能真的不在意呢。”
我震撼了,这样的感情,早已超越我的理解范围了。
不是不愿,而是不能。
“这样也好吧。是吗?对他,总算是解脱了。”
归来絮絮叨叨,似在看我,又似不在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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