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宸好不容易进宫一趟,就听到了母亲说想要将她的侄女嫁给李敬业的事情,虽然后来母亲说要再想一想,可李宸心中还是觉得有些郁闷。
如果目前铁了心非要那样做,她也是没办法的。
于是,李宸心事重重地去了含凉殿找父亲,要陪父亲出去逛逛,说说话。
母亲说如今立了英王为太子,父亲该放下心头大石了,不过是场面话而已。
不论是母亲还是父亲,都十分清楚李显是个怎样的人,向来长幼有序,前面两位兄长或死或废,如今也只能是立他为太子了。
“你的三兄玩性是最大的,希望他为太子之后,能修心养性,不辜负父亲对他的期盼。”李治叹息着说道。
李宸扶着父亲的手臂,没有说话。谁都晓得,立李显是无奈之举,不是李显便是李旦,这两人,在李宸看来哪个都没比哪个好,日后都是母亲的牵线木偶。
李治这些日子都在静养,朝廷诸事,除了军国大事之外,其余的都交由武则天处理。经过李贤一事,李治对武则天追逐权力的野心是有数的,若是在此之前他有如今这般置身事外地去审视武则天和李贤的明争暗斗,或许已经事情已经解决得干干净净了。
如今回想起来,也是怪自己对这两母子的矛盾处理不当。
事到如今,问题层出不穷,他这副行将就木的身体恐怕也已经撑不了两年了,这个时候他也折腾不起来了,不能贸然就将皇后废黜。
若是皇后废黜了,那皇后所出的两个儿子呢,是不是也要废黜?此番动静太大,尤其事关皇太子,稍有不慎便会动摇国本,李治有时候只恨自己眼睛瞎得不够彻底,否则眼不见为净,还没这么多糟心的事情呢。
李显当上了皇太子,后续会如何,李治都已经是可以十分清晰地预见,可他也没办法,两个儿子谁都不比谁好,只好尽量将心放宽。
李宸安慰父亲:“三兄不会让父亲失望的。”
李治笑了笑,然后悠悠地叹了一口气。
许多事情走到如今,都是阴差阳错,很多事情当年看来是福,可是走到最后,也必然会生出祸端。李治觉得两个儿子不靠谱,但也无计可施,他的皇后如今野心很大,也需要有人可以牵制她的权力,可眼下,还有多少人可以牵制她?
自己再世,尚可牵制一二,要是不在了呢?可趁着自己在,将皇后废了一把解决,可以,前提是自己可以多活个十年八年,否则于事无补。
当年他登基之时,便是受尽了顾命大臣的牵制之苦,无法亲政,他如今一把将武则天的势力清空了,朝廷内外势力必然重建,可此时的一国之君要是没有十分强的能力,是无法驾驭朝廷中那些老谋深算的权臣的。
权臣再忠诚,能保证他一辈子忠诚吗?
武则天再怎样,已经年过半百。或许她身体较好,会比他在这世间多留个十几年,可她也不会再有其他的子嗣,即便是她大权重握,到最后她不把权力交给儿子,又能交给谁呢?
事已至此,想得再多也没用。
李治看着身侧的小女儿,每逢初一十五她都进宫来请安,风雨不改。李治想起她尚且年幼时,自己拨了两个暗卫给她,她却让暗卫去查武则天在后宫安排了多少人。
当初也是她有意无意地问他,是否担心母亲会成为第二个吕后。
“永昌。”帝王忽然出声唤了一声李宸。
李宸侧首,看向父亲。
“若是父亲和母亲两人吵架,你要帮谁?”
李宸“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可你们不会吵架,即便是真吵起来,也不会让永昌晓得。”
“那若是你的母亲和兄长们有争执呢?”
李宸愣住,看向父亲。
李治因为有些用眼过度而有些发红的眸子望着她,看不清喜怒,十分的高深莫测,“你要帮谁?”
李宸默了默,然后说道:“那要看什么事情,永昌是否真的能帮。若是不能帮的事情,贸然出手,只会赔了夫人又折兵。可许多事情,暂时不能帮,不代表永远不能帮,永昌永远记得幼时父亲带我一同骑马,陪我读书练字,也记得兄长们爱我宠我,兄长们日后即便百般不是,可与我一样,都是父亲的亲骨肉。”
其实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李宸在自己的父亲面前,就没掩饰过太多的事情。
她在母亲面前设防,在父亲面前,却是从不设防的。
李治沉默半晌,忽然又问:“当初你为何非要选宋璟当驸马?”
李宸迎着父亲的视线,帝王心如明镜,看人远比旁人想象中要更清楚。
“……因为他出身不高,背景单纯,心也纯粹。”
李治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声,“看来你还是喜欢他比旁人穷。”
李宸被父亲噎了一下,随即反驳:“才不是呢,我看上他胸有沟壑,一心要为民请命,为圣主开太平盛世。不论朝中是谁在主持大局,在他心中,或许都只有江山社稷。”
李宸虽然只是和宋璟大婚不久,但是从这个人在历史上的背景看来,从父亲时期开始算,一直到开元年间,他经历了四代皇帝之后,竟然还能成为开元名相,可见是心中有信念之人。期间虽然有起有落,但历代君主都没有刻意为难他,可见是个十分有能耐的。
再经过这些日子她和宋璟相处,又听闻他在朝廷中的做派,走的显然如她先前所料,是纯臣路线。
什么政治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