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山路上,她又想起了跟海亮生活过的日子。
男人是温柔的,专情的,也是幽默的。刚结婚那会儿,她没少跟他发脾气。
她就是要逗他,看他着急忙活的样子,他越是急,她就越是兴奋。
她喜欢看他急,喜欢看他笑,喜欢他一身的雄性汗气。
晚上,她喜欢贴着他的身子,跟他缠在一起睡觉。
趴在男人的怀里,她就是觉得踏实,啥也不怕,啥也不担心。
男人跟她在一块的时候,她拼了命地嚎叫,将他缠紧。两个人一起到达快乐的巅峰。
王海亮十分疼她,把她看作宝,从不惹她生气。
每次进城,海亮都买东西,这个膏啊那个粉,洗完澡,她跟浇地一样往身上抹。
她浑身香气,干净地一尘不染。
海亮为她买过的首饰不计其数,都是名贵的。
女为悦己者容,她把自己打扮那么漂亮,就是要吸引他,将自己最美丽的一面展现在他面前,让他不生外心,看到别的女人没兴趣。
现在自己的容貌变了,她不想男人看到她恐怖的样子。
海亮哥,俺走了,你可能会难过一段时间,带娣的美丽会让你忘掉俺。
俺真的走了。
玉珠没有走到幽魂谷的那段悬崖,就倒下了,昏迷了过去。她的表情也在那一刻停留。
王海亮赶到的时候,哭喊着扑向了她,将女人死死纳在怀里。
“玉珠玉珠啊”他发出一声惊人的怒吼,整个大梁山都颤抖起来声音在山谷里传出老远,一直从大山的这头传到那头。
玉珠死在了半路上,她的笑容也停留在了那一刻。
她把自己没有毁掉的容貌永远留在了男人的心底。
王海亮不敢怠慢,立刻把玉珠送进了医馆。
可女人已经没救了,长睡不醒。用王庆祥的话说,玉珠在昏迷的时候,已经掐住了时辰,她的魂魄飞走了。
玉珠死去的消息传到了z市,素芬放声大哭,张喜来也放声大哭。
张喜来顿足捶胸,老泪纵横:“闺女啊,爹对不起你啊,为啥死的那个不是我”
他真的想代替闺女去死,偿还自己一生的孽债。
张喜来肝癌晚期,折腾了好几年,就是不死,而且越活越精神。
其实该死的那个应该是他。
张喜来哭晕过去好几次,最后咬咬牙:“素芬,把我的棺材带上,让玉珠躺里面。咱们去一次大梁山。”
就这样,张喜来拉着那口棺材,在素芬的陪同下风风火火来到了大梁山。
玉珠的丧事办的很隆重,那棺材本来是张喜来为自己准备的,现在他送给了闺女。
那是极品的四独楠木,他花了几十万从张二狗的家具厂买的。
本来打算自己将来睡里面,让海亮将他埋在大梁山。
张喜来本来就是大梁山的人,落叶归根,死了也要埋在老坟上。
现在闺女走在了他前头,他啥都舍得。
因为王海亮的人缘很好,全村的男女老少都过来帮忙。
喊丧的一声吆喝,大家七手八脚将玉珠的棺材抬了起来,送上了大梁山。
玉珠的尸体埋在了孙上香的身边,跟娘埋在了一起。
疙瘩坡有个规矩,女人如果死在男人的前头,是不能进祖坟的。必须要等到将来王海亮死了,才能把女人刨出来,跟王海亮合葬。
用土话说,那叫上穴。
那时候,夫妻两个才能双双进去祖坟。
海亮害怕玉珠孤单,就把她跟丈母娘埋在了一块。
王海亮在玉珠的坟前哭了很久,闺女灵灵身穿孝衣,也大声嚎啕。
一天的纸灰袅袅升起。烟雾中,海亮又看到了玉珠那张迷人的笑脸。
他想起了自己跟玉珠的初晚,想起了玉珠千里寻夫,想起了这些年他跟玉珠度过的快乐时光。
他的眼泪再次扑簌簌滚落下来。
第二年的春天,玉珠的坟前就开满了很多花儿,有红的,也有白的,特别好看,跟玉珠活着的时候一样灿烂。
就在玉珠死去十天以后,大梁山玉珠的坟前出现了一个健壮的男孩跟一个中年妇女的身影。
男孩扑通一声跪在玉珠的坟前大哭不止:“娘,儿子回来了,我回来了,你看我一眼。”
那孩子就是王天昊,他身后的女人就是母亲二丫。
二丫跟王天昊得到玉珠死去的消息,从s市风风火火赶了回来。
但是他们没有进村,而是半夜到女人的坟前去拜祭。
王天昊疯了一样,扑倒在娘的坟前。
他的手死死抓进了坟头的土里,觉得喉咙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扬了半天脖子,终于哇地哭出了声,哀嚎声惊散了一山的鸟雀。
她想起了玉珠对他的好,想起了病重的时候,是娘整晚整晚照顾他,帮他做了人生的第一件衣服,帮他缝制。虽然他不是她亲生的。
他点着一堆篝火,在娘的坟前跟娘说了很多很多的话,也烧了很多黄纸。还帮着娘填了一把黄土。
“娘,你冷不冷儿子来看你了,儿子不孝,临死也没有看你最后一眼,你骂我一顿。”
王天昊哭够了,擦干了眼泪,觉得心情轻松了不少。
二丫跟儿子没有回村,还是不肯见王海亮一面。
天不亮他们就走了,这一走,好几年没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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