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自责的萧遥乍一听这话,还以为自己幻听了。
直到他呆愣着瞅着她,望进了她眼里盈盈笑意,他才确定,刚才的话真的是出自冰美人之口。
“作数,作数,都作数!”他重重点头,郑重得不行,可是嘴角上扬的弧度却出卖了他的心情。
公孙雪忍不住笑了,雪肤白净,黑眸如点墨,平时不常笑,这一笑却像是吹拂过池面的春风,潋滟生辉,整个人都明媚起来了。
萧遥痴痴地看着她,“冰美人,你笑起来真好看。”
公孙雪被他这么直白坦然一夸,脸色不住泛红起来,不由抿唇收敛起了笑意,但是眼睛里还是默默含笑,“胡说八道什么!”
看到她脸上的两团红晕,萧遥自然知道她是害羞了,嘿嘿一笑,心里甜滋滋的,可是转念一想,又有些不放心,“冰美人,你真的愿意和我回西轩吗?”
公孙雪看出了他的心思,点了点头,“我也想去看看你生活的地方。”
萧遥心情澎拜,伸手拥住了她。
“等你到了西轩,病好了,我带你去看江南小桥流水人家,大漠孤烟,滔滔江海,还有数不尽的花草鸟兽,你知道吗?我的府邸里有一片池塘,……”
公孙雪任由他抱着,听着他絮絮叨叨,眼睛也盛满了笑意。
在昏迷的那一段时间,她并不是没有知觉,他说的那些话,她都听见了。
她伸手抱住他,闭上眼睛靠着他,“好。”
你说的什么,我都答应。
灯火晕黄,将她拉回了一个时辰前。
“我知道你这样做是为了萧遥好,可是你可有问过他的感受?”
“不是我作为嫂子为他说话,我认识他这么多年,第一次看到他为了一个女子,放下皇子的金贵,处心积虑逗她开心,为她心疼为她烦。”
“人不是老天下雨,可以收放自如,付出去的感情,怎么可能轻易就收回?如果你以为,你离开了,不在了,就能让他恢复如初,真的是太傻太天真了。”
“你不能单方面为你们两人的事做决断,这样太自私了。”
“谁不是向死而生?我们一出生就注定了最终会步入坟墓,可就因为知道自己会死,就不过日子了吗?那活着又是为了什么?”
“我曾听到有人说,活着大概是为了,清泉流过时,不错过甘甜,花光浓烂时,有人陪伴,风雨飘摇时,有所守护。所以人固有一死,为何要执着什么时候死去,活在当下不好吗?”
那软糯清雅的声音还在耳边回荡,公孙雪轻轻一笑,是啊,她太自私了,以为自己做的都是为对方好,可是这并不是他想要的。
萧遥将头埋在她的秀发中,声音有些沙哑,“冰美人,你能改变主意,我很高兴,我真的很高兴!”
公孙雪从那段话语中抽离,静静地被他拥在怀里,向来冰凉的四肢都被他捂热了。
她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的时候,眼底清亮一片,没有纠结,没有犹豫,也在没有困扰。
于是,萧遥听到了这一辈子,最美好最动听的话语。
“萧遥,我不知道我还能活多久,但如果我能活多久,就陪你多久,好吗?”
眼前这翩翩君郎,将她从冰山雪地里拉了出来,让无穷无尽的黑暗远离,填补了她人生的空白,让她不再孤寂,让她体会到世间除了责任道义,还有很多值得追求的东西。
比如自由,比如美食,比如美景,再比如——
爱。
萧遥不敢置信自己听到的,他抬起头看向她,微颤着手抚上了她的脸,眼底有些迷蒙,声音斩钉截铁地道,“好!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我们一定会活到头发发白,牙齿掉光光的时候。”
他轻轻在她脸上落下一吻,虔诚在心里立誓。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今夜,她将真心奉上,不再逃避。
活多久,陪多久。
这一诺言,绝望而又深情。
白头偕老提笔容易,一笔一划写完却不易。
但不论前途如何,活在当下,爱才能有守望,有期待。
若不珍惜现在,就算是有百年,也只是须臾一瞬,皆是浪费。
清晨鸡鸣,车马浩浩荡荡离开了罗城,驶向了远方。
城楼之上,希宁靠在谨信肩上,眼睛红红,显然是哭过,此时她哑着声问道,“我们还能再见到主子吗?”
谨信搂紧了她的腰,目光不舍,“会有那一日的。”
“嗯,希望表妹和风灵能够早日恢复健康。”
“会的。”
离多最是,东西流水,终解两相逢。
在楚倾颜一行人往西轩而去的时候,一道绛紫色身影从山门走出来,若是楚倾颜等人在场,就会知道,这是通往朝明国的入口。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多月不见的东庭望玉。
他关上了山门,目光看向了四周的风景,轻轻一笑,没想到自从那日离开,重新站在西轩的土地上,已经过了快一年的时间。
他深吸了口气,还是自家好,虽然朝明国的风景不差,但是终究隔了一层。
这时候,山风吹来,树叶哗啦啦响,虽然在这个冬季里有些阴冷,但是听到他耳里,却是带着熟悉的亲切。
果然还是西轩好,看什么都顺眼。
不过——
余光扫到了地面上的一串脚印,他收起了伸懒腰的动作,弯下腰查看,那脚印不同于男子,很是娇小,因为刚下过雨的缘故,上面的印记还清晰可见,他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