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遥回到桐芳苑时,楚莘正侯在门口。
平日里很少多言的人,也忍不住劝了傅遥几句。
劝她身子要紧,莫要与苏芩置气。
就像她先前答应宁安公主的,傅遥并未打算与苏芩争吵。
她会心平气和的与苏芩说话,不为苏芩,而是为了苏芩腹中那个可怜的孩子。
楚莘晓得,傅遥处事向来懂得拿捏分寸,也就没再多言,便随傅遥一同进了院。
“楚莘,你在外头守着,不许任何人进来。”临进屋前,傅遥轻声吩咐说。
楚莘点头,便帮傅遥推开了屋门。
傅遥一进屋,原本坐在椅子上的苏芩,就如一只受惊的雏鸟,迅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人依旧是一副怯生生的样子。
可知她此刻,厌极了苏芩这幅模样。
傅遥深知,苏芩并非真的心智软弱之人,否则也没胆子一而再,再而三的做出那些令人发指之事。
在脱下身上的斗篷以后,傅遥便径自进了里屋。
待她到软榻上坐定以后,才用极冷淡的声音叫苏芩进来。
苏芩赶忙进了里屋,才站定就要跪下。
傅遥摆手,“你站着就行,我不是为你,你是跟着你腹中的孩子沾光了。”
苏芩低头垂泪,一脸的酸楚可怜。
而傅遥却熟视无睹,依旧用极为清冷的语气与苏芩说:“我也不跟你啰嗦,我这儿有几句话想问你,你一定要如实回答我。”
苏芩点头,“姐姐请问。”
苏芩这声姐姐,落在傅遥耳中,简直刺耳无比。
但眼下,傅遥也没心思为个称呼再与苏芩计较,便耐着性子问她,“你与温王究竟是在哪儿,如何结识的?难道真如温王所言,是个巧合?”
苏芩听的出,傅遥但凡这样问她,就是已经对她与温王相识的经过,有所怀疑了。
而傅遥也的确不信,苏芩与温王的相遇,真那样单纯。
傅遥记得很清楚,在她兄长傅远与宁安公主大婚当日,她还在为苏芩恶意毁坏龙凤喜被,并嫁祸给姚秋露的事,与苏芩置气。
她只怕在兄长与公主大喜的日子,苏芩和姚秋露会再生事,便不许她俩私自迈出各自的处所一步。
而先前在马车上,宁安公主却与她说,温王与苏芩相遇,是因为温王微醺出来透风时,偶然听到苏芩在隔壁的小院中弹琴。
这就怪了。
可知当日的喜宴是摆在前院的,而桐芳苑在内院。
即便琴声传的再远,也不至于叫温王听成就在隔壁。
而之后,温王被琴声吸引,循声找去。
纵使温王循声循的再远再痴迷,作为男宾,也不会唐突到擅自闯入女眷住的内宅。
因此,这件事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苏芩是偷偷的离开了桐芳苑,故意在临近摆喜宴的某处弹琴。
至于她为何如此,必定是有所图谋的。
正如傅遥所猜测,苏芩与温王的相遇,的确不是个巧合,而是人为。
当日,苏芩是趁桐芳苑看管她的丫鬟玩忽职守之际,在丫鬟莲心的协助下,神不知鬼不觉的去了前园。
并在与摆喜宴的地方仅一墙之隔,少有人去的一间小院,摆琴弹奏的。
她不为别的,是预备借此,将周佳木吸引来。
而她之所以这么做,并非是因为钟情于周佳木。
她只不过是想为自己另谋一条出路而已。
苏芩深知,自打经了她意图谋害楚莘一事之后,傅遥待她就远没有从前亲近了。
尤其是在近日,她破坏龙凤喜被,并嫁祸给姚秋露一事被揭发以后,傅遥就更不爱搭理她了。
原先承诺的,要帮她脱离奴籍,认她做义妹的事,也没再提起。
苏芩认为,傅遥的这些承诺,恐怕在短日之内,都不可能与她兑现了。
她不愿永远当一只寄人篱下的可怜虫,她不甘心。
苏芩清楚的意识到,她只有另找一个可靠的倚仗,翅膀硬了以后,才能不必再看傅遥的脸色,体体面面的离开国公府,去过更好更随心所欲的日子。
而她要找的倚仗,绝不能是泛泛之辈。
那个人的家世和身份,即便不能比国公府显赫,也要能与国公府比肩。
在苏芩能想到的人中,最适合,也是她能轻易接触到的人,就只有忠勇侯家的世子,周佳木。
苏芩曾听傅遥讲过,周佳木与太子爷一样,都颇通音律。
她便想着投其所好,借琴与周佳木结缘。
而傅远与宁安公主大婚当日,就是再绝妙不过的好时机。
苏芩坚定不移的认为,只要她能与周佳木说上话,她就有机会谋得周佳木的心。
谁知,没等莲心将周佳木给引过来,温王就先循声找了过来。
长相思,长相思,若问相思甚了期,除非相见时。
长相思,长相思,欲把相思说似谁,浅情人不知。
她便是靠这首曲子,就毫不费力的获得了温王的垂青。
苏芩原本是有些怕的,成为当朝皇子的女人,这可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事。
这座靠山太巨大了,而正是因为巨大,所以才值得她去冒险。
苏芩自问,并非无欲无求之人,她也有她想达成的事。
试想,她若成了温王心尖上的人,即便做不到呼风唤雨,那也能心想事成。
苏芩望着傅遥,目光有些闪烁,她并未打算与傅遥说实话,而是反问傅遥,“倘若妹妹说,这一切都是巧合,姐姐肯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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