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平原河谷地带,其实总会有一些藏身之处的,上游不远处就是一片密林,虽然不是兴安岭和长白山区那种参天大树,隐藏一小队人马却是足够了。
老北风他们到得比乃颜还要早些,就连钦察人昼夜兼程赶到的情形也尽收眼底,可是直到双方陷入了激战,他们都没有任何动作。老北风倚在一棵树干上,摘了片叶子在嘴里咀嚼着,视线望着远处出神。
他还没有下定最后的决心,李十一在赶赴长白山林区的同时就派人来找他,通过那种神奇的传音筒,亲自向他寻求帮助。震惊于无法理解的黑科技之余,老北风也没有丧失理智,因为对方的要求已经超出了他的底线,即不陷入任何一方的争夺,只做一个逍遥的马贼,但是李十一的警告却容不得他不重视。
“火烧锦州城,你已经得罪了薛禅汗,他没有派大军来剿,只是因为有别人在牵制他,这其中就包含了兀鲁思汗。一旦扫平了这些障碍,以你们的行为,还能在辽河周边往来无阻吗?带上你的人,救兀鲁思汗一命,这是多大的人情,只要他活着你就等于多了一个栖息之所,难道这样的结果还不值得你舍命一搏吗?”
或许是李十一的劝说之语太过生硬了,当然这肯定是他在焦急之下的口不择言,老北风出于礼貌,只答应了亲自去看上一眼,并没有打什么保票。开玩笑,人家双方几十万兵马之间的大战,他这点人连个水花都算不上,凭什么就能左右某个大汗的性命?更不要说最后那一句,在老北风的心目中,没有任何东西值得他舍掉性命。
耐着性子在这不大的密林里呆了两天,一直等到现在,他才明白李十一话语中的含义,双方的规模不过是千人级别,其情形就像那日在辽河之畔,自己打算偷袭却险险被人算计的那一种。一想到当时二百多白白枉死的弟兄他的火就腾腾直冒,就算之后烧掉了锦州城也无法平息,些许财物怎么能同跟随了多年的老弟兄相比,那是无法补充的损失。
就算这样,他仍然没有贸然下令冲过去帮乃颜解围,而是像一个狡猾的猎手窥侧一旁,他在等待,等待一个最好的机会,一个让他身后的这近五百马贼能左右战局的机会,一个能让兀鲁思汗险死还生感激涕零的机会,最要紧的是,让这五百多人战损最小战果最大的机会!
这一刻,辽东第一悍匪的尽显无疑,不出则已一出必杀,任是谁也不能左右他的思绪。被李十一派来跟在他身后的那个汉军军士举着一个双头圆柱状的事物,一动不动地打量着那边的情形,倒是让老北风有些好奇,这事物还能比自己爬上树梢的弟兄看得还远?
“兀鲁思汗还撑得住。”片刻之后他放下千里镜,没等老北风反应过来,又接上了一句:“不过,按速度推算,敌人的援军距此不到八十里,最慢半日可到,最快......可就难说了。”
军士一脸平静,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老北风当然听出了他的催促之意,再这么好整以暇地等下去,那个时机到达的时候,敌人的援军也接近了,那可是一支完整的骑军万人队,从数量到质量都不是眼前这支疲惫之师可比的,就算是眼中这些疲惫之极的钦察人,表现出来的实力依然让老北风心惊,这才是真实的精锐之师。
“贵东家之前所说的?”
“绝不食言。”军士断然答道,目光没有丝毫作伪的成份在内,由不得老北风不信。
“这事物能否送在下?”他指的是挂在军士胸前的双圆柱状事物,因为方才从树顶打来的手势,证明了这东西的有效性,虽然不知道是如果实现的,但这么轻便好用的事物,他没道理放过,只是那个军士同方才的反应一样,断然地......摇摇头,竟然干脆地拒绝了他。
“这事物,等同小的性命,当家的有所求,只能去找我家掌柜的分说,他也是做不得主的,送与不送,唯有我们主家才能决定,恕小的无法从命了。”
老北风讪讪地干笑了两声不再提起,其心中反而勾起了更强烈的yù_wàng,在这样相求自己的情况下,依然半点都不松口,还不能说明这事物的重要性么?既然人家说了无法做主,那就只能去找能做主的了,他还不至于同一个军士发脾气。
“上马,整队,乱轰轰地成什么体统,真给老子丢脸。”
自然这脾气就发到了身后的马贼上,不过大伙儿向来都是如此了,只当大当家的话如耳旁风。在一阵嘻笑打闹中,所有马贼都上了坐骑,密林中是整不成队的,老北风的本意也不在此,五百多人横着展开,就在林子中排成了一个松散的长阵,开始向外面慢慢走出来。
老北风的哨探和千里镜中看到的,都不能算错,但对于身处战局中心的乃颜来说,情况已经万分危急了,自己的大旆倒下之后,原本就以寡敌众的护卫立刻陷入了混乱中,虽然不至于四散逃窜,斗志下降却是不争的事实,带来的就是战斗力的下降,对上人家以命搏命的打法,更是不言而喻。
方才他突击冲阵的打法,不但没有击穿敌阵,反而起到了一个相反的作用,那就是将自己这位全军的统帅,置于了战局的中心地带,身上醒目的王公装束成为了敌人最好的目标。
“我乃兀鲁思汗,斡赤斤部的主人,辽东各部族的保护者,不要相信卑鄙的偷袭者的话,都向我靠拢!”
没有了旗帜的召唤,乃颜不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