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风雨来临之前,总会有片刻的宁静的。
算是稍作喘息吧。
萧耨斤知道,决战的最后时刻马上就要到了。
六月的风很暖,一阵一阵的,一缕一缕,但不烈,很柔软,很舒缓,如眼前的这个女子。
正是塞外的好年华。
漫天的花雨扑簌簌地飘落下来,点点嫣红,片片诱人,让人浮想联翩。
萧耨斤伸手接住一片花瓣,握在手心里,凑近鼻子,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
她笑了。
坐在花树的底下,看着远处的那个袅袅婷婷的倩影,一丝笑意噙在嘴角。
萧耨斤笑了,尽管嘴巴已经开始跑风,还是笑了。
如同一朵秋风里的老菊,也要一点儿一点儿地绽开。
远远的那个她,就是很多很多年以前的那个她吧。
远远地望着侄女萧挞里,萧耨斤的心头有些恍惚了,竟然分不清哪一个才是自己了。
为了她,她甚至推迟了早已策划妥当的那个最后一击,那可是她渴望多年的最后一击呀。
“姑母,姑母,您看,这花儿多好看呀。侄女给您戴上吧。”
萧挞里见萧耨斤在远远地望着自己,笑着跑了过来。
“哎哟,慢跑呀,已经快做母亲的人了,怎么还是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呀。”
萧耨斤嘴上嗔怪着,眸子里却满是慈祥,一个长辈对晚辈的殷殷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姑母,您就不要嘲笑侄女了吧,我可是您的亲亲侄女儿呀。”
萧挞里雀儿似的扑到姑母的怀里,娇笑着,将一枝新采的野花插到那已经花白而稀疏的鬓角。
“唉,姑母老喽,我的挞里长大了,快当妈妈喽。”
笑着,摩挲着她那已经凸起的腹部。
“姑母……”
笑着,俊俏的脸儿上染起一抹的羞红的霞。
低头,望着娇羞成一团的萧挞里,萧耨斤沉吟不再语。
她知道,她是绝不允许自己的故事再发生在这个至亲之人的身上。
只是,如此好意,却不知会把弦绷断,事与愿违也是有的。
“再不动手,怕是晚了。”
狠下心,仍笑着,望着。
“姑母也是为挞里好,挞里当然万分感激。只是这样……会不会……”
萧挞里似是在自言自语。
“傻孩子!”
显然,她的姑母听懂了,伸出手指,看似很狠地戳了一下那张美丽的脸蛋儿。
其实很柔,只是轻轻地点到为止。
“好吧,一切听姑母的安排吧。”
萧挞里无奈地点点头,咬住下唇。
沉默了一会儿。
“回吧,时辰不早了。”
萧耨斤抬头看看天,轻轻地叹息了一声儿,将手递给琼儿,起身,离去。
手心里,那片刚刚还鲜灵灵的花瓣,此时只剩下一点红色了。
天祥宫外,耶律宗真的盘龙车辇,空的。
微笑着进入,他伫立在母亲床榻边,出神。
“皇儿呀,你是什么时候来的,为何不叫人通禀,好早些回来?”
笑意盈盈,萧耨斤缓步走进内殿。
“没什么大事儿,只是来给母后请安来了。”
年轻的皇帝闻声回头,眼眸中满是笑意。
琼儿姐妹在旁,给主子行了礼,上茶,退下。
母子俩坐在一起,说起了闲话。
“挞里快要生了。”
母淡笑了一下,说。
“是呀。”
子眉头舒展,答。
“没想到,哀家也快要当奶奶了。”
扑哧一声,笑出来。
“唉!”
又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母亲可有什么心事儿?”
耶律宗真见母亲的表情有些异样,连忙赔着笑着,凝神看着问。
“没什么,只是想起了自己年轻时的那些遭遇,有些伤感罢了。”
萧耨斤看了儿子一眼,意味深长地说。
耶律宗真当然明白母亲的心思。
“无缘无故地废了,有些不妥吧。更何况……”
说到此处,他有些为难的看着母亲,轻嗽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