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满头思绪的时候,大门之外,又进来数人。胡崧抬眼望去,当时便看见了韩雍和杨轲的脸,还有随在后面的裴诜。但当先一人,乃是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身着玄色劲服,外罩月白锦袍,很是隽逸潇洒,气度不凡。
这人是谁,他不认识。但韩雍和杨轲他认识。眼见这两位如今秦州的尖大佬,却一左一右恭敬的随侍在那年轻人的身侧,而且裴诜隔着老远便开始在人后向他急速的使眼色,那么,饶是胡崧再蠢再笨,也当即明白了来者的身份。
胡崧一下子惊得跳了起来,嗔目结舌的呆看,不出话。却见那年轻人二道剑眉之下,目光炯炯望着他,从容微笑道:“胡将军元勋之后,名声素著。今日得以相见,幸甚。鄙人高岳,有礼了。”
胡崧仍旧还没缓过神来,裴诜急忙上前来,拽住胡崧的袍袖声促道:“世佐兄!……今日州主亲至,兄奈何如此懵懂?”
“啊,哦哦。”
胡崧强自镇定,从一团乱麻中抽出身来,忙回礼道:“崧,拜见大将军。适才惊讶,有所失态,大将军勿怪。”
高岳似笑非笑道:“哦?那么胡将军,是听到圣旨震惊呢,还是见到我不请自来震惊呢?”
“啊。大将军忠心为国,故而陛下嘉奖,这乃是情理之中的事,并没有什么意外。倒是大将军突然莅临寒舍,在下毫无准备,故而有些吃惊。”
高岳笑了起来,好似满面春风,“我来,是想见一见胡将军,最多讨杯茶水喝而已。又何需你做甚准备,难道还要请了乐手来吹拉弹唱不成?”
大家都笑起来。不管心中怎么想,胡崧毕竟也是官场里混过的人,当即便收拾了情绪,也陪了笑脸,将高岳等人请进去。
宾主落座,寒暄一番。待得暖了气氛,胡崧也不似初时那般拘谨尴尬的模样,高岳抿了口茶水,清清嗓子,望向胡崧道:“和胡将军聊了这么多,甚是愉快。不过不做过多叨扰,没奈何便还是要讲一讲公事。倒要先请问,此后足下当作何▽▽▽▽,打算呢?”
厅内之人,都安静下来,一起望着胡崧。胡崧也晓得高岳来去,最终是肯定还要讲到正题上来,所以也不是毫无心理准备,当下摇摇头,道:“哪里还有什么打算。在下正要闭门隐居,不问世事罢了。”
“嗯。如或不弃,我倒真心实意愿意请足下出来做事,助我一臂之力,共击胡虏,可好么?”
终于听闻高岳亲自来招,且言语之间很是诚恳,胡崧忍不住心中波动,但沉默片刻,还是叹息道:“大将军抬爱,令人感激。但在下实在心灰意冷,又能力浅薄,不堪重任,怕会让大将军失望。所以,只能敬谢不……”
他还未完,高岳立时便大声道:“胡将军,陛下赐我的这道圣旨,今日我特地携来,也让你有所耳闻。我请问你,在旨中可曾听出了什么?”
胡崧一时莫名,迟疑着道:“……陛下十分赞许张公及大将军。”
“不。你应该还是没有听出来。”
高岳一摆手,干脆利落道:“陛下在社稷覆亡的最后关头,即将力屈束手,完全可以将家国事统统抛诸脑后,但他不仅没有,反而还是那样心系天下,不仅将大位及时妥善的做好了安排,还用心鼓舞臣子,意欲激励我等不言放弃,时刻图谋恢复。”
高岳不知不觉面色已变得肃然。他朝着虚空拱一拱手,又道:“陛下如此,我等臣子怎敢不鞠躬尽瘁,舍身忘命,当以驱逐胡虏、廓清天下为己任,又怎么可以因着种种无关紧要的缘由,而瞻前顾后,自甘消沉呢!”
胡崧直眨着眼,不上话来。高岳面色愈发沉郁,索性直截了当道:“我也多少明白足下的顾虑。设身处地的想想,也是无可厚非。然而,若是没有心怀诚意,我又何必亲自来此,当面请求于你呢!我的部下,能力出众者,比比皆是,但如今,多一个人,便多一份力,我等正应发奋而起,同心协力抗击胡虏,若还是三心二意,那又怎能保家、保民、保天下!”
“足下本是元勋之后,更应勇于担当,为国为民为天下计。却不想足下却是这样畏畏缩缩,毫无担当之辈。在胡虏肆虐的铁蹄下,还谈什么闭门隐居,宁不让先人蒙羞么!”
胡崧瞠目结舌,千情万绪涌上心间,张了张口,终究一咬牙,也是忍不住道:“我岂真是那等不忠忘国的冷漠之徒!但是大将军,我曾与贵军数次交战过,也互有杀伤,可算是你实足的敌人,这些毋庸讳言。如今大将军不仅是我秦州之主,更且已然为天下强藩,名望及实力非同寻常,几可振臂而撼动山川。我却是一个无权无势的落魄人,大将军来日要寻机杀我,不过反掌之间,所以我又怎会没有顾忌呢,心中哀鸣,还请大将军垂鉴。”
高岳不禁失笑道:“我若是要杀你,根本不屑搞这样假惺惺的许多麻烦,直接一道命令而已。难道从前韩将军、杨长史还有裴中郎数次劝,乃是作假;我今天主动上门拜访,又是演戏不成?”
“可是我听淳于定……”
“淳于定被杀了,是我亲自下的命令。但杀他不等于就要杀你,你和他,有本质上的区别。淳于定在秦州多年,上不能谏主以正道,下不能省身而守节,劣迹斑斑心思卑鄙,你也应该很清楚。这种奸人,我要之何用?但你那时却不过是各为其主,奉令而行,对南阳王尽忠,这是应该的,我不怪你;至于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