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岳其实本来就根本没有降罪的意思。在他的心里,反而认为男子自小真正打几场架,将来才算是大丈夫。当然,碍着礼仪制度,他也不可能主动怂恿各皇子出去找人打架,但他真心觉得,李川这件事,根本算不得什么,况且仓促之间,高仲也没有受伤。
眼下,高岳见李川身形雄壮虎虎生气,便有些好印象,又因他“精忠报国”四字触动心怀,更见其竭力为父开脱,自承罪责,小小年纪倒也有孝心和担当,很是难得,心中更是好感大增。
高岳默然片刻,令人将李川的束缚解了,李家父子一时错愕,半张着口,茫然的面面相觑。
“李卿,子侄晚辈之间,偶有摩擦误会,朕与卿当可付之一笑,毋须这般当真!”高岳向着李凤摆摆手,笑道:“,打打架当得什么?男儿汉自应有些烈气,难道朕的皇子,就要养在深宫,做那娇柔不堪的花朵么。朕岂能因为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便大做文章,重加惩处?都起来吧!朕并没有放在心上,特赦卿父子无罪!”
李凤乍闻此言,不啻天籁之音,当下简直比当廷封他做大将军还要喜悦,不禁喜上眉梢,对着高岳连连叩首谢恩,半晌方才站起,旁边李川也趴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忍不住向着父亲咧嘴而笑。
高岳见他父子模样,心中也很是畅快,对李凤道:“卿的忠恳和谦逊,朕一向都很是了解,也从来都将卿视作得力爱将。且放宽心!朕绝不会轻易罪人。朕现在先给你透些风:等谢艾在南方略定荆州后,梁州空缺,朕便拟调卿去牧守梁州,将来治蜀,还要卿多多出力,卿只管认真去做!”
听闻能够有机会成为方面大员、一州之主,这种看重和恩遇,确实是非比寻常。李凤这回,更是喜上加喜,当即谢恩不已,并以手指天,发誓毕生效忠高岳,如有违背,神雷齑灭。
高岳抚慰几句,又转向李川微笑道:“李川,朕听说你自幼便喜欢跟随你的父亲混迹军旅之中,武技超过常人。未知你将来有何打算呢?”
李川不知为何提这个,但还是恭恭敬敬躬身道:“启奏陛下,小臣的愿望,便是将来做个为国家守边、或者开疆拓土的将军,以臣父为楷模,能够替陛下敬献犬马之劳。”
“嗯,好。年纪轻轻,志向倒远大的很,你也可谓是雏凤待翔了。”
李川却突然又跪下,罕见地并不答话,只管不停叩头。高岳有些奇怪,不禁讶异道:“此是何意?”
“启禀陛下。小臣不敢有犯父亲名讳,更不敢对陛下失礼,因此不知如何是好,便不敢随便乱说话。”
高岳恍然,不禁颔首赞叹道:“当人子面,不提乃父名讳,倒是朕疏忽了。你的孝心,让朕很是赞赏,也说明你其实根本不是个粗鲁无知之人。不错!朕看你才表出众,若是能好好磨砺,将来未必不能超过你的父亲。朕现在先派一个差事给你,四日后,东宁公主将赴燕国,一路千里迢迢,你可愿意去随侍左右,将公主送到辽东么?”
李川还有些发楞。李凤见高岳不仅毫不怪罪,反似很喜欢自己这个儿子,当即欢喜地忍不住直跺脚,对着李川连连示意,低声催促:“陛下如此抬爱于你,还发什么呆?快些谢恩!”
李川如梦初醒,慌忙跪倒:“小臣便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定然保得公主殿下一路毫发无伤,将她平安无恙的送到才是,绝不会有负陛下的嘱托!”
过得数月,李川果然将东宁公主高落梅安全送到燕国后,平安返回。因受他的启发,高岳便下一道令旨,使京中王公大臣及外藩诸将帅,各自将家中子弟,拣选优良者十五至二十岁之人,遣送入宫,新组一支侍卫队,平日专门担负皇宫的防卫,待得历练若干年,再根据实际情况,酌情量才,外放为官。譬如李川,五年之后,便因格外优异,调任并州任校尉,后来在军中一路升迁,二十五年后,李川已然做到豫州牧,镇东将军,成为当时国家上将。
且说高岳称帝的消息,瞬时传遍天下。不少藩镇或者小国,都是顶礼膜拜,上表称臣,或者表示恭祝友好。大国强国中,首先石勒不过是可有可无的无所谓态度,他自己本也是从最底层一步步爬上来的,深深体会到实力积攒到某种地步后,建立基业的必要性和可贵性,所以虽然与秦分属敌国,但竟也依着礼节,发去了合乎规格的贺仪。
而东晋朝廷方面,从当前现实情况来说,如今建康城内,乃是苏峻在主政。苏峻虽已自称吴王,但一旦听闻高岳正式登基,还是心痒难耐,只巴不得自己也能趁早改朝换代,由王而帝。且他晓得朝中司马宗室,暗中多有訾议,于是为了故意添堵,并树立威严,苏峻除了他自己亲笔书信祝贺高岳外,还故意以皇帝及皇族的名义去了贺表一封,让各宗王气得发昏,却无可奈何。
而在前线与韩晃相持不下的勤王军内,以庾亮为首,尽是骂声一片。在先前石勒称帝的时候,彼等毫无反应,甚至是觉得正常不过,采取了默认的态度。而听闻高岳践祚,却是抱着切齿痛恨,仿佛是出了什么不可饶恕的家贼相似。但恨归恨,庾亮等人也就过过嘴瘾,实在没有余力来再树强敌,他们始终逾越不了韩晃,眼睁睁看着苏峻在建康作威作福,甚至再三矫诏,骂他们是无耻的逆贼。
有鉴于此,秦国梁州牧、冠军大将军谢艾,管你谁输谁赢,乐得做得利渔翁,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