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念醒后,风依旧在吹,海浪依旧起起伏伏,钱小沫依旧照顾在他的身边。
“伤口在发炎。”
钱小沫在替简念上药的时候,呢喃着。
“……嗯。”
简念躺在地上,后背依靠着一棵大树,风穿过丛林的时候会撩拨起他凌乱的发丝。就像钱小沫的小手只是游走在他的伤口之际,每一下却实实在在地落在他的心里。虽然简念浑身乏力酸软,但那对带着浓浓忧郁却又坚定不渝的眼眸,却目不转睛地锁定在钱小沫的身上。
像是,随时都会迸出火花來。
“你还在发烧……”
钱小沫的手落在简念的额头上,触手的滚热。
“嗯。”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你会烧坏的。”
简念扬了扬苍白又干枯的唇角,无所谓的样子,却颇为享受此时此刻钱小沫眼神里的意味,良久才从鼻息间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钱小沫正不知道如何回答的时候,雷铭回來了。
钱小沫顿时眉开眼笑地迎了上去,雷铭重新拾了干柴,找到了一些可以吃的水果,还有兜里的中草药。钱小沫上前便踮着脚尖一个吻落在他的侧脸上,二人含情脉脉一笑,眼波间的柔情蜜意胜过千言万语。
简念收敛了笑意,不,准确來说,是笑意僵硬在了脸上,被风干了,被石化了。
他呆滞地望着钱小沫和雷铭相拥的背影,心里只恨不得自己立马散架,钱小沫就会多看他一眼,多照顾他一刻了。简念垂下眼睑,如果不是有这么一刻,他永远不会相信自己能有这样的想法。
为了一个女人到这般田地……简念想想都是苦笑。
风拂过,带着简念笑容里的苦涩,萦绕在钱小沫和雷铭气息之间的时候,已经化作了幸福的甜蜜。
“他沒有对你怎么样吧?”
钱小沫摇头,“他受伤又发烧,能对我怎样?”
雷铭抬手刮过她的鼻梁,他担心的是即便如此,简念也会在嘴巴上占便宜。
钱小沫却是完全的不在乎,反而是由衷的担心。
“他伤口发炎的很严重,高烧不退,草药效果來得慢,我们要是再不回去,我怕……”
“不怕,有我在,这只是时间的问題。”
雷铭回答得很严肃,因为这不仅是关乎简念的性命,更是钱小沫的性命。
于是,日子周而复始的过了起來。
每天天一亮,雷铭会出去巡查周围环境,好在这么久以來从來沒有遇见凶猛的野兽。他每天都会在海边点燃熊熊的篝火,只要附近有船只经过一定会发现他们。当然,这是很被动的做法,雷铭并沒有抱太大的希望,而是盘算着,简念的手下什么时候才能发现他们的位置。
按理说,简念如此重要的人物在海上爆炸中失踪,沒有尸体,手下人应该发疯地去找,怎么可能到了现在也还沒有找过來。雷铭在思忖,日子这般过下去,他不得不再想想有沒有什么能够主动离开孤岛的方法。
巡查完周边的环境后,雷铭会去找草药和食物,曾经的野外强化训练在这一刻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他能找到草药分布的地方,也能分辨出这些草药都是什么名字和功效,就连摘的水果也是精准的确认了无毒。
他把匕首绑到大树枝上,下水叉鱼也不在话下,三人从來沒有饿过肚子。
如果不是简念奄奄一息地待在这里,如果不是还沒确定孤岛的安全系数,雷铭真不想和钱小沫这么快回去。避开俗世,躲开凡尘,在孤岛里过一段二人美好的时光,真的是可遇不可求啊…
雷铭感慨着,每天在外面奔來跑去,而钱小沫则时时刻刻守在简念身边。
简念虽说恢复了一点意识,但整个人还是憔悴虚弱的,脑子里每天都在烧热水炉,就差耳朵和鼻子眼里沒有冒烟出來了。有时候,这股烈火也会灼烧他的意识,让他再度陷入昏迷,又在钱小沫的照顾下,模模糊糊从昏迷中醒过來。
但只一点,简念还是很清楚的……钱小沫寸步不离的细心呵护。
他问过,“你不恨我?”
钱小沫沒有正面回答,只接了水來喂在简念唇边,“少说话,留点力气。”
“你可以……让我死在这里……”
钱小沫的手一顿,锁眉,“嗯,我想过……但是,我不是你。”
话音落地,四下死寂,风声树响,都在心里扩大了好几倍。
简念闷闷一笑,不再多问,语言这个时候显得是多么贫瘠,而他的心早已经五味杂陈。
这几天的日子过下來,简念清醒的时候,不是看见钱小沫依偎在雷铭的怀里耳鬓厮磨,就是看见两人在水塘浅水处嬉戏玩笑,或者是晚上醒來看见他们在篝火映照下缠绵深吻,也有在清晨洒下第一缕晨曦的时候,看见钱小沫偷偷在雷铭脸上印下唇印的画面……这样的画面太多太多,多來简念记不住,却又全部堵在他的心口发闷。
他是那样渴望雷铭去死,从一开始他在暗地里做了多少手脚想要置雷铭于死地,可现在,即便钱小沫知道自己是怎样的一个人,还心甘情愿地救自己……哪怕钱小沫知道救了自己意味着救了杀人凶手,钱小沫却还是救了。
只因为她那句……“……但是,我不是你。”
简念一场哀叹,他都快要搞不清楚自己了。他究竟是骷影盟杀人不眨眼的少东家,还是陷入爱恋不可自拔的傻男人?钱小沫不是他,也不会成为他,更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