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视了一下,清池抬脚将老嬷嬷刚擦干净的小凳勾到身前,潇洒坐下后才道:“不是该说牙尖嘴利么,虽听不出皇后的诚意
“好一张伶牙俐嘴。”陈皇后怒极咬牙。
清池反问:“我母亲不就是死在你的阴谋之中么?过慧易夭说得一点儿都没错,但皇后娘娘成天整日地琢磨这算计这个又算计那个,不也是好好活到今日,论起来,我应该能比你活得更久才是。”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既是他的女儿,身上流着他的血,论起心机城府来也不逞多让,甚至可以说是更上一层楼,我落得如此下场可不就是你的杰作么,好心奉劝一句,过慧易夭,可别与你母亲一样,大好年华便撒手人寰。”陈皇后安然一笑,从容应对。
老嬷嬷愣了愣,随即退到一边。
“皇后娘娘不愧为陛下的枕边人,同床异梦几十年对枕边人倒也还是有几分了解的,要我说啊,几十年前他也对你动过心,只是后来道不同不相为谋才渐行渐远的,说到底你们才是同类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清池含笑走了进去。
听得差不多了,清池才大摇大摆走了进去,而靳梦离只站在屋外等候。
陈皇后嗤笑:“呵呵,对他来说儿女私情根本就不算什么,他或许是对安沁动了真心,但那份真心如何能与他的权势相比,为了江山他还有什么是不能舍弃的。”
“可是当年安贵妃出事,也没见陛下私下有多大反应。”老嬷嬷不解。
陈皇后自嘲道:“狡兔死走狗烹,陈家只是他登位时的一块垫脚石,这些年来,他日日夜夜都在琢磨着该如何拔除这根心头刺,所以他能忍,安贵妃未进宫之前,他那些妃嫔每每有孕皆被我动手除去,他也当做毫不知情,以往我也以为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到今日我才发现是自己傻,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会不清楚。”
“陛下怎能如此狠绝,再怎么说陈家也是助他登位的功臣,他竟能下此狠手。”老嬷嬷大惊,更不敢相信,久居深宫之中,又是皇后的得力亲信,以往她是何等风光,宫婢内侍,甚至是有品级的妃嫔命妇都对她礼遇有加,如今落到这冷宫之中,她以为已是最糟的境遇,如何能想到整个陈家会跟着覆灭。
陈皇后凄凉摇头:“陛下从来不会打没把握的仗,他既然选在今日发难,必是做好了完全准备,更何况还有丞相和安候府的人全力相助,陈家毫无胜算可言,想必此刻哥哥和筠儿一样都成了阶下囚。”
“皇后娘娘大可放心,国舅爷不会坐以待毙,一定会救您出去的。”
老嬷嬷放下手中的鸡毛掸子,来到陈皇后面前。
“嬷嬷,这一回陈家是彻底完了。”皇后此时能说话的对象也就只有眼前这个为她忙前忙后的老人。
树倒猢狲散,风光了几十年的陈皇后落得如此下场,对她不离不弃的就只有一个老嬷嬷,老嬷嬷手脚虽已不利索,但还是尽力将桌椅清扫干净让陈皇后落座。
“这宫内果然是消息最灵通的地方,没有能藏住的秘密,我前脚刚出正阳殿,后脚就成了宫里的大红人儿,难得也风光了一回。”清池不明深意一笑,抬脚进了落败宫苑。
守在门外的宫婢内侍见到二人,匆忙行礼后将门打开。
冷宫与皇后所居的凤临殿是相反的方向,不同于凤临殿的高贵威严、富丽堂皇,冷宫落败不堪,多年没人居住更无人清扫,院落破败,灰尘遍布。
他目光沉沉,一下又一下敲击着御案。
御花园外鬼鬼祟祟的身影快速往正阳殿小跑而去,就在清池与靳梦离到达冷宫之时,乾元帝已听完了内侍的禀报。
靳梦离嘴角轻扬,一手抚唇,一手回握住她,两人相携往冷宫走去。
“行了,皇后娘娘在冷宫太寂寞,可别让她久等。”一个吻算是安慰的奖励,清池扒开他的手,拖着他往冷宫而去。
清池四下看了看,眼珠微动,踮起脚便向着薄唇而去,偷袭了一下,一触即离。
“嗯。”他诚实点头。
清池笑问:“想做坏事?”
“不用这么麻烦的,有你试水,我还是在后面看着就好。”清池艰难忍住笑意,拍拍他的手臂让他松开,他却又加重几分力道。
靳梦离长臂一伸便将弯腰捧腹的清池给勾回怀中,眯眼威胁道:“不若明日咱们回府,我也带你去消消暑。”
“怎么这副表情?”清池明知故问,问完先笑出声,最后索性捧腹大笑,她可没忘记那晚在相府的荷塘里,她不也正是落井下石么,丞相大人可是对个中滋味深有体会。
说完忽然想到什么,他神色变得古怪。
靳梦离稍有疑惑,随即了然道:“阿鸾最擅长之事是落井下石,痛打落水狗。”
“景知,陪我到冷宫走一趟,我最擅长的事还未做完呢。”她抬眸一笑,灵动的眼珠光彩流转,怎么看都是不怀好意。
会是注定的有缘无分么?
清池沉默,静靠在他的怀中,思绪回到了初遇之时,只一眼便注定日后的纠缠,她和他或许真是注定。
“阿鸾,对你,我从来都做不到大气。”
温软在怀,这一刻还能板着脸生气才怪,靳梦离紧紧将她搂住,面上是愉悦的笑,无声无息,微微低首,侧脸轻蹭着她的额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