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见有众婆子丫头们跟着,便应道:“凤姐姐只管去,我和青筠姐姐在这儿等着。”
林青筠与黛玉都心知肚明,王熙凤有心求子,又碍着面上难为情,这才暗地里自己过去。
青筠心下思量着,若将来上了京,在林如海未调任回去之前贾母定是要让黛玉常住贾府,且于情于理推辞不得。贾母到底上了年纪,有些事照管不到,且如今管家的是凤姐,若能与之交好,于黛玉而言实是好事。且看凤姐言行,未必没有此想法。
午间用了斋饭,便在寺里的厢房歇息。
青筠昨夜睡的足,这会儿也不困,闻得黛玉睡了,便有心自己去逛逛。李嬷嬷到底上了年纪,且素日里少劳动,猛然逛了这么久也累了,青筠便令丫头服侍着她歇着,自己戴好帷帽,带着白鹭和百灵画眉出去。
寺里其他地方都逛过,倒是西园不得去,偏生勾的好奇。
西园乃是御苑,隔着院墙可隐约瞧见里头的竿竿翠竹,有亭有水有屋有桥,又在这青山绿水之中,毗邻清幽古刹,便是不曾进去亦能想象是怎样的妙处。青筠走了一会儿,见院墙边有几块乱石,便拣一块略平整些的擦拭干净了坐着歇脚。
“姑娘喝口茶。”白鹭将百灵捧着的茶壶取了,倒了一盅茶递来。
“你们也随意歇歇。”青筠着实有些渴了,喝了茶,边赏看风景边看丫头们玩闹。
别说百灵画眉两个小的,便是白鹭一贯稳重也跟着玩笑起来,只因她们虽比小门小户的女孩子们衣食无忧,却不得自由,一年到头也难得出趟门。这会儿白鹭正为相思可惜,偏生今儿病了,只好留在府里看屋子,等姑娘下回出门指不定是什么时候呢。
这时忽听百灵问道:“大姑娘,贾家是来接姑娘进京的么?”
“嗯。”青筠并没瞒着,左不过是几日的事情,道:“妹妹的外祖母甚是思念妹妹,又不知义父请了宫里的嬷嬷,怕妹妹无长辈教导,这才打发人来接。”
“那贾家就是金陵四大家族的‘贾家’?”画眉也问起来。
“你也知道?”青筠记得她不是府里家生子,而是后买来的,忽而想起她的家乡,了悟道:“是了,险些忘了,你家是金陵的。”
“我再没家的,往后林家便是我家,姑娘就是我主子。”画眉是被家人卖了给哥哥娶媳妇的,实则她家也不是十分贫寒,只因爹娘嫌女儿是赔钱货不愿养,便卖给了人牙子,险些进了秦淮河的画舫,辗转几次吃了不少苦才到了林家,因此对家人十分怨怒,直把原本名姓都忘了,再不肯记得。
“你也犯不着提起家人就恼一回,你如今在这里,自然与原先家人再不相干的。”百灵与她好,少不得劝她一句,又说:“我也听人说起过金陵四大家族,还有句歌儿呢。‘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作马。阿房宫,三百里,住不下金陵一个史。东海缺少白玉床,龙王来请金陵王。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那位琏二奶奶本是金陵王家的姑娘,嫁给了贾家,如今又做着国公府的管家奶奶,怪道来时那等排场,倒像是见了王妃似的。”
“说的你好像见过王妃似的,可别打了嘴。”画眉不客气的嘲笑。
“我不过是那么一比,我一个小丫头哪里见得了王妃,就你会笑话人。”百灵眼珠子一转,笑嘻嘻的道:“说道场面,我倒真见一个。那天我跟着孙妈妈出门儿,正好赶上郑老爷嫁女儿,我的天,那嫁妆可真了不得,浩浩荡荡直排了几条街,光是陪嫁的金子就有十箱。这哪里是娶媳妇儿,分明是娶了座金山啊。”
“人家郑老爷是大盐商,别的没有,就是有钱。”
青筠笑着打断两人斗嘴:“好好儿的佛门清净地,张口钱闭口钱,以后可了不得,都是厉害小媳妇儿。”
百灵画眉脸上一红,想不到竟被打趣,兼之她一贯待下人和气,说笑玩闹也不见恼,便回道:“姑娘何必打趣我们,倒是姑娘以后了不得,指定是要做官太太戴凤冠霞帔的,倒是不知以后的姑爷是何等人物。”
“小蹄子乱嚼舌什么,嬷嬷说的规矩都忘了,竟议论起主子的事儿来了,仔细一会儿告诉嬷嬷挨罚!”白鹭立刻喝斥。
“罢了,这儿也没别人,不过这话往后也不要说了。”青筠倒是不恼,且不是古人也不觉羞臊。
偏生百灵画眉两个初入府里,且年纪小,青筠一贯不拘着她们,反惯得她们胆子大起来。见她不生气,又笑嘻嘻的缠上来:“好姑娘,这儿也没别人,倒和我们说说想要个怎样的姑爷?”
“可真是淘气了!”青筠气笑了,到底如今要入乡随俗,姑娘家哪里能张口闭口谈论这些,何况她还在孝期。当即指着二人,声色比以往严厉:“我一贯宽着你们可也别纵的过了,这等口没遮拦最是要不得,我是你们姑娘自然不在意,可若在外人跟前犯了忌讳,我也拦不得。”
“姑娘息怒,是我们错了。”百灵两个忙收了声请罪。
青筠叹道:“你们往后多跟着李嬷嬷学规矩,有你们的好处。眼下在这里,大家打量着你们小,多有宽容,若将来进了京也这么着,小命儿没了都不知为什么。”
白鹭一愣:“姑娘,什么进京?咱们难道也跟着进京不成?”
“妹妹一个人义父哪里放心,有我伴着,也省得妹妹不好生吃饭。”青筠敷衍过去,又与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