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水渠取用的活水,与府中几处水池子暗中相连,包括嫏嬛阁前的那方小池子。
水渠有六七尺宽,其上架着一座石板桥,只容两人并排走过。对面有两株银杏,三棵红枫,零散栽种着各种花树,景色十分美丽。在一处开阔地方,一群姿容娇美的姑娘们正缓步而来,她们或说或笑,叽叽喳喳,为整个园子增色不少。
林青筠将设宴的地点安排在对面山坡的凉亭,所谓登高望远,站在山坡之上足以环视大半个园子。
“这园子与南安王府的花园不一样呢。”史湘云随婶婶出门应酬过,与南安王妃又熟,那边府里去过不止一回,花园子自然逛过,但平心而论,都不如纯亲王府的园子雅致。好似一进了这园子就有无数的诗情想抒发,令人游览的眷恋不舍。
“自然不一样,京城的园子偏于大气,南方更为精致,这座园子倒似糅合了南北所长,栽种的花草偏重于文人所喜欢的梅兰竹菊等,又巧妙的点缀了色彩鲜艳的红枫银杏等树木,既清雅幽静又不太过冷寂。听说这园子是纯亲王爷亲自监督建造的。”宝钗也是听宝玉提过一句,如今一瞧,果然有一段灵性自然在内。
“是呢,这园子的图纸是舅舅亲自画的,又请教了几位园林大家,这才最终定了下来。这园子不止是秋天有好精致,不论春夏秋冬,一年四季景色不歇,刚建好的那两年,我常来玩的。”说这话的是安乐郡主。
安乐初次见这些人,哪怕家里再如何活泼,终究有些拘谨,所幸湘云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其他姐妹们也不是轻薄脂粉,不多时便混了三四分熟,这会儿已能和其他人论诗了。
安乐这话不好接,毕竟王爷是外男,姐妹们都不好言论。
黛玉挽着林青筠的手笑道:“管他是谁的主意,咱们只管痛痛快快的玩赏一回,一会儿谁诗做的不好,就罚她给她们斟酒。”
“妹妹说的是,酒菜果品都已经齐备了,就等着姐妹们来呢。”林青筠招呼着众人往山坡的亭子而去。
庄家四位姑娘、贾家三春、宝钗湘云、安乐、黛玉,再算上林青筠自己,足足有十二个人,立于山坡之上,远远望去彩衣卓卓、衣袂飘飘,偌大的园子没人来扰,林青筠又是王府当家主母,众人无所顾忌,玩的十分尽心。此回起社以赏桂花为名,便叫桂花社,诸人作诗以桂花为题,一共十二首,宝钗的诗浑厚端庄、黛玉的诗fēng_liú别致、湘云安乐才思敏捷、诗雨诗香立意新雅、探春的诗句别有锋芒……反倒是林青筠自己的诗句平平,与迎春惜春一块儿垫了底。
林青筠倒是不在意,品着府里自制的茉莉花茶,与迎春惜春一起将十二首诗誊抄出十二份儿,以备每人带一份回去。至于其他人,早相邀着继续赏景作诗去了,林青筠早安排了府里的丫头婆子们跟着服侍,倒不必担心。
玩乐了一日,姐妹们尽了兴,做辞回家。
林青筠将黛玉与安乐留下来住两日。
府里的内院空房空院甚多,择了好的将二人安置进去。原本她想让黛玉和自己同住,只因安乐也在,倒不好如此,再者黛玉心细,想着若王爷过来时撞见了岂不尴尬?其实在林青筠看来是没必要顾虑的,便是撞见又如何?再者说,徒晏很知道避讳,就如同今日,他根本就没出逐云居。
林青筠晚上本要和安乐黛玉一起吃饭,结果两人都说没胃口。估摸着是白日里玩的累了,两人身体底子都不大好,黛玉虽养了过来,到底是娇弱的小姑娘。林青筠便吩咐白鹭安排些清淡饮食送去,晚些时候再去看看二人歇的可好。
白鹭一一听了,又问:“王妃的饭是要单独吃,还是与王爷的摆在一处?”
王府里的主子就她和徒晏两个,平素都是一日三餐一块儿吃。
“摆在王爷那里吧。”林青筠见着时候也不早了,便先往逐云居去。
来到逐云居,尚未进门便从半敞的窗户看见徒晏在下棋,脚步不由得一顿。林青筠到底不是古人,又只来了两年,能做出两首诗来也全赖原身记忆里受的那点儿教导,哪里还弄得来下棋这等文雅消遣。以往徒晏都是左手与右手对弈,自她来了,定要与她下棋,哪怕她并不会,对方也不嫌她笨,亲自教导。
原本她不排斥学习下棋,毕竟学海无涯,技多不压身,只是……
她大概是没这个天分,几次教导下来一次比一次灰心,偏生徒晏十分的耐心容忍,以至于她差点儿都不敢见他了。
徒晏一看到她那欲转身离去的神色就失笑,看惯了她平淡稳重的模样,乍一见这种慌乱害怕还挺有趣的,也怨不得他总忍不住想逗她。
“唯卿,今日不下棋。”徒晏笑出声。
“你只拿我打趣!”林青筠瞪去一眼,还是走了进来。
屋子里的灯早点上了,扫了眼棋局,白子已所剩无几,黑子大势已去。他将手中棋子丢进白瓷棋罐儿,显见得后面也不值得白费功夫,他也不让丫鬟动手,自己慢慢儿收拾起来。
林青筠拈起一粒棋子,丝丝凉意透过指尖,这并非玛瑙玉石,而是选用上等的云子。
徒晏忽而笑着问她:“唯卿今日做了什么好诗?”
“明知故问。”林青筠将棋子丢进棋罐儿,坦言道: